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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福婕妤抽了抽嘴角,心里这么想着,但到底没表现出来。

“禧婕妤误会了,我不是想试探你................”

“我不是那等喜欢磨磨唧唧打哑迷的人,有什么事情福婕妤你就直说吧。”

“比如,你所说的太后娘娘...................”

福婕妤会心一笑。

“禧婕妤果然敞亮人。”

阿鸢回到宓岚阁的之后,回想着方才与福婕妤的聊天内容。

太后明日启程回宫,预计五六日这样回到皇宫。

这是令她没有想到的。

正如福婕妤所说,太后自先皇驾崩后悲痛欲绝,在宫中容易睹物思人,在先皇下葬后不久,就住到了五台山上的寺庙里静修。

当今皇上一劝再劝,都没能劝住,只能任由太后离宫。

算起来,太后离宫已有两年多了,这期间皇上写了无数封信过去,请求太后回宫居住,都被太后一一给回绝了。

说句大不敬的,阿鸢都没想到太后会这般突然的回来。

这个消息若不是福婕妤和她说,她竟都不知道。

至于大皇子是否会养在太后膝下,阿鸢并不是很关心。

左右一个孩子罢了,她就算与郭美人有矛盾,那也是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她有良知有底线,自然不会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而且比起太后回宫的消息,显然另一个消息更让她感到焦心....................

如今的后宫看着风平浪静,实际内里暗潮汹涌。

后宫中的消息实际她都能从梓烟她们那知晓,李卓更是“百事通”,经常从各处探到不少消息说给她听。

但出了这后宫,她就无能为力了。

突然感受到这前朝无人可用的弊端,阿鸢心里很不是滋味。

福婕妤说的那些话,阿鸢没有明确回复。

她需要时间来思索。

而福婕妤这边对她这模糊的态度也不甚在意,这事她本就没想着一次就能成,若是阿鸢能爽快的答应,她反而不敢再进一步。

在这后宫中,旁人主动上前求结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是件正常的事情。

那种一提就答应的,要么是蠢,要么是坏。

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福婕妤都不能接受。

好在她没看错人。

这段时日的人情冷暖她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对某些人某些事不再强求,过得是舒心了不少。

但那仇她不能不报。

......................

阿鸢心中想着的事情,晚膳自然也就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下了。

“奴婢给您揉揉脑袋。”

阿月看着愁眉苦脸的阿鸢,主动上前。

阿鸢感受着这不轻不重的力度,闭着眼睛,觉得舒缓不少。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的这些事情,阿月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阿月垂眸,思索了一会才开口。

“要奴婢说实话,奴婢之前是不喜欢这福婕妤的,毕竟她之前这般对您................”

“在这之前,奴婢一直觉得就维持这样就好,但是今日之后,奴婢却觉得,还是需要有些交好的人..................”

说道这里,阿月头微微垂下。

也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没用,能打探到的消息太有限了.................

得亏阿鸢没有读心术,不然得心疼死,他们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了,谁都不是天生欠她的,凭什么要因此对她感到愧疚.................

阿鸢叹了口气,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你说得是,有时候是需要一些另外的力量了。”

虽然阿鸢心里有了决断,但她也没立马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次日请安。

皇后高坐上首,面色温和带着些许欣喜。

“今日本宫有件喜事要宣布。”

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注意着台下众人的脸色,发现不少嫔妃都变了。

她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这些个人,一个个的小心思都不少。

皇后清了清嗓子,“太后即将回宫,约莫着五日后到达,届时宫中嫔妃都需要前往正门迎接太后娘娘。”

果然,与福婕妤说的一样。

皇后说完这话时,阿鸢面上也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不着痕迹的与福婕妤对视了一眼。

后者面上也挂着微笑,在注意到阿鸢的眼神后,轻轻眨了眨眼。

其实后宫中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太后要回宫的消息,只是这会皇后说了才完全确定下来。

突然有人开口说道,“说起来嫔妾等人都没怎么见过太后.................”

说话的是英美人,她份位不高,只在皇上登基后随众人一同拜见过太后。

她说的也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心里话。

“恐怕只有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熟悉些................”

另一个宝林接话道。

“那可不一定,说起来咱们姐妹中是有人比较特殊的,想必她应该也能更加熟悉些。”英美人随即说道。

这话说得隐晦,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阿鸢没想到突然有人把话题引往她这边,注意到众人若有若无的眼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淡淡的声音打断。

“咱们不是在说太后娘娘吗?怎么又把话题往别处扯了?”

说话的是福婕妤,她随意的瞥了一眼英美人。

英美人没想到福婕妤会突然插嘴,尴尬的笑了笑就不再说什么。

阿鸢也不好一直不开口,待都又安静下来后,她弯起唇角。

“英美人刚这话倒是有些折煞嫔妾了,嫔妾哪敢与皇后娘娘相比。”

福婕妤捂嘴笑了笑,“说到这,嫔妾还想问问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平素可有什么忌讳,可否与嫔妾们说说,免得到那日失仪。”

皇后温和的笑了笑,“众位妹妹也不必过于紧张,太后娘娘一向和蔼,到那日大家只需要放轻松,平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娘娘这句话嫔妾也就放心了。”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

太后回宫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碧如洗的天空宁静湛蓝,偶有几只鸟儿飞过,带起阵阵凉爽的微风。

皇上皇后带领众人,早早的就在宫门口等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着,福婕妤正好站在阿鸢身边。

“怎么是你?”

阿鸢赶来时有些惊讶,自她升了位分后她平日里身边站着的一直都是蒋婕妤,两人之前虽有摩擦,但如今蒋婕妤不主动来招惹她,她们之间也算得上平静。

闻言福婕妤微微翻了个白眼,“都是婕妤,怎么?她站得我站不得?”

“我随口一问罢了,不是这个意思。”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阿鸢语气有些无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别光看我了,你瞧瞧前方,看看是谁?”

福婕妤本也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并未扯着这话深挖下去。

突然她递了个眼神上前,阿鸢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随后眯了眯眼。

没想到这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三月早就过了,王充媛也解了禁足。

其实严格来说,王充媛早就能出来了,但她一直推脱身体不适,硬生生的又拖了将近一月,这会才刚好赶在太后回宫之时出现。

这倒与她之前的性格不符,阿鸢还以为她会在三月一过就立马急匆匆的出来想法子对付她,没想到却拖了那么久,久到阿鸢都差点忘记这个大麻烦的存在。

按照王充媛的性格不应该是这样的,想来是得到了谁的指点。

莫名的阿鸢想到之前在秋狩时遇见的那个男人。

而此时王充媛也恰好注意到阿鸢的存在,一双怨毒的眼睛望向阿鸢所在的地方。

即使隔了好几个人,阿鸢依旧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对自己冲天的怨气。

不过阿鸢不甚在意,反而朝她笑了笑,微微福了个身子,算作打招呼。

王充媛看到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若不是此时情形不对,王充媛简直想立刻冲到她面前撕烂她那张脸。

这个狐媚的贱人!

平日里看着一副与世无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模样,背地里竟与皇上勾搭上了。

那副扮丑的模样不仅将她骗了过去,还骗过延福宫上下那么多人。

想到这里王充媛就恨不得把那群废物全部重重惩罚。

这贱婢不知耍的什么下作手段,竟勾得皇上对她宠爱非凡。

王充媛想到这就觉得恨得咬紧了牙,她虽然被禁足在宫中,但外边的消息是一个都没落下。

自己被禁足宫中,贴身嬷嬷被杖杀,宫中下人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禁足的第一个月宫中竟无人可用,还是萃欢只被打了十个板子,受伤最轻,因此一瘸一拐的带伤上值。

还有她好不容易在乾清宫有个说得上话的人,费了大心思收买的人,都还没用上,就被废了。

如今她这狼狈的样子,王充媛都不用刻意去打听都能知道背地里定是有不少贱人耻笑她。

自己的悲惨局面全赖那个贱婢,可那个贱婢竟然过得如此滋润,短短几个月连升几级不说,不知道对皇上下了什么蛊,勾引皇上夜夜宠爱。

这般盛宠,即使没亲眼看见,只是听宫人传,也足够让王充媛嫉妒得简直要发疯。

王充媛如今恨不得啖尔肉啜尔血。

若不是母亲传了消息进来,让她这段时日老实在自己宫中呆着,向皇上表示自己认罚赎罪的诚意,同时也算是呆在宫中养精蓄锐。

她平日里虽骄横任性,但此次情况不同,父母家人既然传话了让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她不会在这事上拎不清。

福婕妤在一旁看了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觉得好笑,挑了挑眉,趁着太后的仪仗未到,小声说道,“看来她对你的怨恨可不轻,禧婕妤你可得小心啊。”

阿鸢头也没转,微笑着说道,“咱们彼此彼此。”

声音淡淡飘进福婕妤耳里,她身形一顿。

可不是嘛,那会自己仗着有身孕可没少在那王充媛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她虽不怕,但往后若是...................

未等她细想,太后的仪仗就到了。

马车轱辘行走在青石砖上的声音逐渐变大,随后稳稳的停了下来。

“太后回宫————”

随着王德的声音,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阿鸢也随着众人,一同跪了下来,她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下意识的想抬头往上看,却被一旁的福婕妤轻轻推了推。

“别抬头。”

阿鸢连忙抑制住自己想要抬头的冲动。

“恭迎太后娘娘回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阿鸢低垂着头,只觉得前方一道慈祥而又不失饱满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

直起身子,阿鸢这才看清太后的长相。

阿鸢如今份位不算低,故站着也算是比较前面,她能清楚的看到太后那纤纤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上方并未镶嵌别的珠宝,但却浅浅的雕刻着几朵牡丹,美丽不可方物。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只有着几条细细的笑纹,更为她增添几分优雅的韵味。

许是在寺庙中潜心向佛,太后衣着简单,只在裙摆处用银线细细的绣了一些花样,却更显示出她那被岁月沉淀过的美丽。

阿鸢还注意到太后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子。

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她长得亭亭玉立,姿态曼妙,身上衣袂飘然,黑发如云,眉目如画。

她那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隐约带着一丝羞涩,泛出桃花般的粉嫩之色,原本只五六分的颜色,因着这桃花般的面容,愣是增添成七八分。

不卑不亢的站在距太后一步远的地方,面带微笑注视着前方,即使不少或探究或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很能保持良好的仪态注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