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旬也算鸡飞狗跳。
舒婉就是武院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上体能课或者教授拳脚功夫的课程还好些,这些人就是慕强,知道教官厉害也不敢放肆。
待一上算术课或者识字课,便有闹事之人,实在无法舒婉便在上课之时挨着屋子去巡查,碰见刺头,二话不说先教训一顿再说。
这一旬的考试,当然不可能只考体能,还考算数与识字,可叫好些人苦不堪言。
因为人多,体能考试要分好多组同时进行,识字课和算术课则同时进行。
饶是如此仍旧耗费了两日的功夫。
考完先给众人放一日假,若家离得近的,当天能来回便回去瞧瞧,远一些的便只能老老实实在武院休息了。
舒婉不管考核之事,一大早便往府衙而去。
到达府衙前,太阳才堪堪升起,才入前院,便听见一声哀嚎,在看府衙的衙役,似乎早已经习惯。
瞧见舒婉来了,便笑道,“小少爷跟颜先生斗法呢。”
舒婉好奇,“日日如此?”
衙役点头,“日日如此。”
舒婉快步朝后面去,就见颜余琦正扛着延哥儿在那儿玩,颜余琦之所以叫唤是因为延哥儿拽了他的胡须。
也不知颜余琦如何想的,四十来岁便蓄起美须,美其名曰,当祖父的人了,蓄须显得稳重。
稳重不稳重的没瞧出来,延哥儿有了新的玩具倒是真。
一老一少显然没瞧见舒婉,颜余琦正哄着延哥儿背古诗,没想到延哥儿磕磕绊绊的还真背了起来。
舒婉顿时无语,延哥儿也才刚过两岁罢了。
“延哥儿。”
舒婉开口喊了一声。
一老一少顿时僵住,颜余琦忙将延哥儿放下来,延哥儿喊了声娘便冲了过来,“娘,我好想你。”
小娃娃奶音软软的,舒婉的心都要融化了,她将延哥儿抱起来,小娃娃又轻又软,“延哥儿,娘也好想你。”
“娘。”延哥儿搂紧舒婉的脖子,险些将舒婉勒死过去。
舒婉突然一怔,忙看向颜先生,“这孩子现在都这么大力气?”
颜余琦正爱惜的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少爷力气的确异于常人,边奎给把脉,又摸骨头,大约是遗传了夫人您了。之前还小些不明显,如今两岁多,竟突然显现出来。边奎说着是好事。大人得知后也很高兴,直呼天大好事。”
想到谢怀谦,舒婉都能猜想出来谢怀谦说这话时的表情。
以前谢怀谦害怕的不正是孩子会遗传他那弱了吧唧的体质?
虽说如今已经大好,身子骨也日益强壮,但娘胎里出来时的羸弱却是在那儿的。
舒婉心头一软,“是,这的确是好事。”
舒婉道,“我们夫妻二人陪伴孩子还是太少,劳烦颜先生了。”
“不打紧,我也算在小少爷这儿找找做祖父的感觉。”
颜余琦的妻儿都在京城,由杜府出资奉养,并未跟着到莱州府。
有几次舒婉也提及此事,都被颜余琦拒绝,“京城就不错,没人欺负,他们在这儿少不得还得叫我分心。”
说着颜余琦叹息一声道,“有时候我都羡慕边奎,无亲无故,也就无牵无挂。”
说起此事舒婉想起一事来,当初过来莱州府时边奎答应的是跟着他们三年,三年后便自行离去,如今三年期满了几个月也没见边奎提及此事。
得知舒婉疑惑,颜余琦小声道,“他最近抓着小少爷认草药呢。”
舒婉恍然大悟,明白了。
颜余琦便继续道,“小少爷极为聪慧,学东西也格外快,真该好好启蒙,而不是学什么劳什子草药去。”
舒婉想法不一样,“他现在还小,接受能力也强,但凡他喜欢的就叫他试试便是,若边大夫能说服他,那就每日拿出一个时辰来跟着学就是了。”
当娘的如此说辞,颜余琦便不再多劝。
随后舒婉抱着延哥儿往前头去找谢怀谦,却不见谢怀谦。
衙役道,“大人这两日人在即墨那边,港口已经建成,有海船这两日要过来试试,大人估计在那边盯着。”
闻言舒婉精神一震,虽想念,却也知道正事要紧。
在家搂着延哥儿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舒婉又将哭唧唧的延哥儿交给东娘往郊外去了。
瞧着舒婉瘦了,东娘比掉了自己身上的肉都难受,“不如我找个人跟着您去给您做饭吧?”
舒婉摆手,不用,翻身上马又朝郊外而去。
整个夏日,舒婉与谢怀谦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宝船厂的大海船已经停泊在港口,而来自山东和江苏境内的商人也逐渐将海船停靠过来。
之后便是各种准备工作。
舒婉的教学也在紧锣密鼓中。
到十月份,第一批水军陆上体能训练完毕,接下来便要下海训练了。
冬日里的海水冰凉,却也没法阻拦他们。
舒婉将三千六百多人交还给王猛,又接收新一批学员进来。
而武院的教官们也算是有经验之人,再带第二批便游刃有余起来。
王猛那边加紧拉练。
舒婉这边有条不紊,谢怀谦那边却更加忙碌。
整个冬天似乎都在忙碌中度过。
番麦今年大丰收,得益于舒婉连续两年偷摸掺入她的粮种,产量也提高了一些。
各地留下一些粮种,剩下的则按照官府的要求卖给官府,再由官府卖给山东省内其他府衙,最后由府衙安排那些地方种植,继续挑选粮种。
冬日里这些都是小事,市舶司的工作逐渐运转起来。
谢怀谦这个提举的工作按照承志帝的要求,逐渐转交给副提举。
一直到过年,各处都已经休息,谢怀谦这才歇了下来。
舒婉问道,“之前出去的海船还是没有消息?”
谢怀谦摇头,“没有,已经两年了。”
舒婉忍不住叹气,他们也不知郑长盛到底死了还是活着。
离开原来的莱州府时,郑家也举家跟着搬迁,这两年郑家时常派人南下打听,都没有消息。
郑家如今已经断定郑长盛所在的海船已经遇难,只是怀揣着一份希望没有报丧而已。
谢怀谦道,“等明年夏天出海时,叫他们也多注意打听一下。”
“是啊,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了。”
此时,茫茫大海之上,胡子拉碴的男人迎着海风只想哭泣。
他终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