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
顺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沈念之很快来到一处空地。
周围的树木明显有刀剑砍裂的痕迹,丝丝血腥味就是从那坑坑洼洼的泥土里面飘出来。
在雨水的侵蚀下,早已不见原来的颜色。
沈念之蹲下身,抬手触摸上那片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血腥味还很新鲜。
想必不久前这里才经历过一场恶斗。
沈念之眸光暗沉,手指攥的死紧,指甲扎入皮肉都无所察觉。
“不会的,裴玉泽不会有事的,他身上有武功,还有我给的防身药粉,说不定就跟当初一样,只是受了伤,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躲雨呢,对,肯定是这样。”
粉嫩的红唇已经被死死咬住,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沈念之压下心中的忐忑,深吸了好几口气,稳了稳神。
脑海迅速思考起来,如今人还没找到,不一定就是最坏的情况。
这么大的动静,必定会留下其他痕迹。
沈念之在四周仔细查探,寻找良久还是一无所获。
骤降的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给沈念之的寻找增加了更大的困难。
时间流逝的很快,而天空的乌云越来越黑,能见度也在慢慢降低。
沈念之只能放开手中的雨伞,雨水瞬间浸透着个弱小的身影。
任凭雨水如何冲刷,就算她已经感知不到任何温度,凭着心里的那点子信念,一点一点的在每个能藏东西的草丛翻找摸索。
身上已经泥泞不堪,原本白皙的手早已被脏污的泥土覆盖。
还有那泛着血迹的指尖也被雨水泡的发白。
终于,在一处草丛内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牛皮纸袋。
此时牛皮纸袋已经被雨水浸湿,泞泥不堪。
颤抖的伸出早已遍布污垢和伤痕的手指,将其拾起。
缓慢的将袋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将她的心再次拉入谷底。
那是李家铺子的桂花糕,也是她最爱的点心。
每次去镇上,他们都会买一份回去。
而此时的桂花糕全部摔碎成泥,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原本白皙的手指此刻上面满是伤痕,她的主人却丝毫不理会,颤抖的捻起一点桂花糕粉末,混着雨水和血水送入红唇当中。
“很甜呢,相公....”
沙哑的声音从红唇中溢出,深情的桃花眼中早已蓄满泪水。
这下强忍着的泪珠,如同断了线般悄然滑落。
顺着满是污垢的脸颊一滴一滴落下,和雨水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除了这份桂花糕,四周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沈念之抱着那个牛皮纸袋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雨水并没有丝毫停歇,而天色已经昏暗无比。
直到想到什么,沈念之眼睛瞬间亮起,抬起僵硬的步伐,往镇上医馆而去。
是了,如果真的受伤,只要没被敌人抓住,裴玉泽和暗七一定会去医馆。
因为镇上也就只有救济堂一家医馆。
抱着一丝庆幸,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沈念之脚步踉跄的来到了医馆。
“哎呀,沈小姐这是怎么了,没带雨伞吗?快进来。”
药童小全见这雨下的一直不停,张大夫也去出诊了,天色已晚,正准备关门时,却看到沈念之顶着一头雨水踉跄着走了过来。
“小全,裴玉泽在不在这里?”
沈念之一见到小全,眼睛一亮,立马上前扯着对方的胳膊,力气大的出奇。
“裴公子未时就离开了,那时候还未下雨呢,怎么,他还没回家吗?”
小全见沈念之神色不对,立马开口解释。
他不知道为何沈念之要如此问,但见对方如此狼狈,怕是出了什么事。
“离开了,未时就离开了....”
沈念之桃花眼中的希冀扑了空,眼神也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抓着对方的手也松了开来,脚步原本就有些不稳,这下就更加踉跄。
还是小全见沈念之情况不对,立马搀扶,才没让她摔倒。
“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买药,或者找张爷爷看病?”
沈念之淋了这么久的雨,身体早就坚持不住了,头也晕乎乎的,此刻全凭着毅力在坚持。
“买药的倒是没有,不过申时五刻的时候,县城的来福客栈派人把师傅请走了。”
小全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沈念之,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用。
“来福客栈么?”
沈念之眼睛一亮,不打算放弃任何可能性,她要去县城的来福客栈亲自确认。
扶着小全的胳膊想要站稳,结果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沈小姐,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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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来福客栈。
张大夫是被来福客栈的人请来的,说他们客栈有个贵客生病了,镇上的大夫没啥用,只能找他了。
没办法,张大夫的名声可是林安镇的活招牌,就算是县里的大夫遇到了他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傅。
没错,他们都是在张大夫那里当过学徒的。
“张大夫这边请,小的带您过去。”
店小二将张大夫引入客栈后院。
如今客栈后院被整个包下,除了他和掌柜,谁也不许进入。
张大夫一走进后院就看到站在门口持剑守护的几名男子,心里顿时一咯噔。
这些护卫身上杀气很重啊,身上还有血腥味,怕不是刚杀了人吧?
这里面之人身份怕不简单啊。
希望对方的病情不严重,要不然他真怕这些人会把自己扣在这里。
“大人,这是我们这里医术最好的大夫了。”
店小二带着张大夫来到跟前,颤颤巍巍的说道。
显然也是怕极了他们。
“进去吧。”
大门打开,张大夫背着诊箱走了进去。
此刻房内还有几个老熟人,不正是县城的几个大夫么。
“师傅,您可来了。”
这几个大夫都在张大夫手底下学习过,所以称他一声师傅也很正常。
“大夫,麻烦帮我家公子看看,为何一直浑身发烫,昏迷不醒?”
暗一对着张大夫躬身行了一礼,让开了道。
“浑身发烫,昏迷不醒?我看看。”
张大夫上前两步,走至床榻,当看到床上之人的时候,顿时心里一咯噔。
“嘶....”
原本还抚摸着胡须的手,一个用力,直接扯掉了好几根。
这,这不正是才从自己店里离开没多久的裴玉泽吗?
“大夫?我家少爷...”
暗一以为裴玉泽有什么问题,立马紧张的询问。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张大夫立马坐到床边早就准备好的凳子上,抬起裴玉泽的手,给他把脉。
这可是他的干孙女婿,有他在怎么可能让裴玉泽出事。
真要出了事,沈念之可怎么办?
如今也不是考虑身边这些护卫是何许人也,裴玉泽为何会昏迷不醒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片刻后,裴玉泽的情况他也差不多清楚了,暗暗松口气。
“还好,问题不大,他原本脑袋里的淤血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次撞到脑袋算是因祸得福。”
“原本还有一点血块的地方,如今只剩几处小点的淤血,我给他针灸疏通一下,就好,至于什么时候醒,熬点风寒药灌下去,几个时辰后就醒了。”
其实除了脑袋里的淤血需要他针灸,发热这种问题也不是大毛病,想来应该是淋了雨。
张大夫摸着胡须跟身边的暗一解释道。
“那就劳烦张大夫了。”
暗一说完失意暗三带着其他几个大夫离开,把空间让给张大夫针灸。
不过他自然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以免出现意外。
张大夫也没在意,从盒子中拿出银针,对着裴玉泽的脑袋就是一针扎下去。
看的暗一倒吸一口凉气,身侧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关头忍住了拔剑的冲动。
只是那眼睛一眨也不眨都盯着张大夫,就怕对方对床上之人不利。
半个时辰后,针灸完毕,张大夫收起银针,站了起来。
随后说了几种治疗风寒的药,让他们去附近的医馆抓。
“把药抓回来后,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他喝下,发热自己就下去了。”
“暗五,你去。大夫,隔壁还有一个伤患,劳烦再去看看。”
暗一听说裴玉泽没事后,顿时松了口气。
这才想起隔壁的暗七,同时还在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