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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把剑放下了?”

“你不认识他吗?”

那人不解:“他谁啊?”

“呐,狄家的少主。那个富得流油的狄家——”他解释道。

“哦哦,就是那个跑出去弃剑修药,中途转修,把狄家家主气得半死那个?!”

“怪不得啊……”

除了当事人的亲朋好友,关于狄壬,大家都不怎么记得其风华,现只记得他是个纨绔任性的少爷。

至于旁的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早在日复一日的时间中磨成了家长里短,有人想起他的天赋,也顶多叹上一句‘可惜啊——’。

但是心里则会隐秘的升起些自得来,因为他们现在都比这个转修药道的狄少主要强。

毕竟狄壬再怎么天生剑骨,再怎么风华绝代,那都是以前了,弃剑转修自损根基,偏又没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到现在还只是个窥道期的药修——

更别提他在同岂垣宗的丹成期剑修去比试,那胜负显而易见……

众人都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结局,剑修痛打原来的天赋超强但现在却是落水狗的狄壬,如此好玩的戏份,一时竟是挪不动脚。

江檀这几天去揪原着的细节,已经揪的差不多了,但是看到比试还是习惯性去想原着中有没有他的结局。

没有。

狄壬这场并未被记录在书中,可能原着作者觉得狄壬弃剑修药已经在主角成仙路上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狄壬被湮灭成了背景板,归山门众人也在发展中变成了背景板。

江檀沉默的看着狄壬,看着那把剑,此时身处局中,看着这一个个超出剧情之外的人,鲜活而热烈的活着。

她在想,这些人难道从未真实存在过吗?

“愚蠢至极……”

除了这句话,还有人骂得更恶毒。

“啧啧——多可惜呢?!我还以为他是个多厉害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我是他,便不会如此任性,现在好了吧,修成了个四不像。哈哈哈哈!”

她听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越来越大,看到那些人在指指点点,嘲笑声、批判声此起彼伏,连着狄壬门派服的颜色都成了一个可以攻讦的地方……

原来远超自己的人一日落入下风,那么他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被拿来评判,拿来满足他们那点隐秘的自得。

有些人努力,日复一日的磨难将他磨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主角,但他偏生不想做主角;有的人愚昧,在日复一日中思维逐渐扭曲,但却仍旧自以为是——

自作聪明者会画地为牢,贪婪者终将一无所有。

赌徒一败涂地,愚者劝不回头。

看不透的人性会产生变数,一面是阳光,一面是阴暗。

所以,她不赌变数,不赌人性,也懒得多留些目光给那些心思阴暗的人。

那些嘈杂被她隔绝耳外,能感受到的只有狄壬和身边的同门。

她看得清楚,也只信自己,所以身边的人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都不会被摆上桌子。

擂台悬在沙漠之上,风吹来便会卷起一阵风沙,灵力护罩只能防着里面的人不把伤害打出去,但对着没有灵力加持的事物,是一点防护也没有。

要是想用石子扔擂台上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是比试一面倒,嘘声便会伴着石子一起打在狄壬身上。

旭日高扬,恰逢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漫天的黄沙飞舞。

粗粝的沙砾飞不了太高,便从沙丘上滚下去,往着更远处没有防护的地方移动,风滚草悄悄挪动。

众人一时都把嘴闭上,升起了自己的灵力防护,怕吞了一嘴沙子。

万佛古城原不是沙漠的,只是底下佛窟建在琼国的龙脉暗河之上,一共九层,把琼国的山石土木都搬秃了一层,三百年的沧海桑田,琼国不复存在,国都原址也成了这般模样……

这里仍旧热闹,但都不是原来的热闹。

乔同景叼着根在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绿色,梭梭树的叶,自城楼处伸手望着远处,黄沙接天蔽日……

他嘴里咸涩咸涩的,嚼吧嚼吧咽下去后骂了一句:“这怪风,把生意都给吹跑了——”

连垢西也不是全然的轻敌,上次被打的整张脸都肿了都事情还历历在目。

狄壬此时面朝着光的那方向,阳光陡盛,他的瞳孔不自觉的缩小。

连垢西便借着这黄沙天助,脚下一动,催动了符纸,遁到狄壬的身后。

他刚刚坐在原地想了半天如何更快更好解决狄壬的办法,便想出借着符纸遁术,移到狄壬后面,再用丹成期版本的清风剑诀劈出——

若是这一击能成,狄壬便直接会成一个笑话,而他也会踩着狄壬扬名。

却不想,竟是劈空了。

清风剑诀有九层,每层皆有一百零八道道剑气,连垢西没有悟透这第一层,所以只那三十几道剑气,却也是如网盖过去。

狄壬只不过是稍微错身一步,那自以为掩饰很好的连垢西就在他身侧暴露了出来,连着那三十几道剑气也陡然劈到了空处。

“连垢西,我只是想修习药术,但不代表我会无知到把之前学得剑术都忘记了!”

擂台上都被劈出来一条条白色剑痕,可惜,无一伤了狄壬,连着狄壬的衣摆都没蹭到。

连垢西下了死手,按说那剑招劈在任何一个塑身期没拿法宝的药修身上都是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对上狄壬却没讨得好——

江檀看着身边这一个二个的,一点也不担心狄壬,便也踏实下心来。

连垢西一击不成,灵力却被消耗三成,收剑往后急撤一步,拉开一个他觉得安全的距离,倒是半点不客气,直接问道:“你这是什么步法?”

“凌波微步!”

“?”

“??”

“当真是步法玄妙啊!”连垢西这赞叹几乎是从后槽牙磨出来的。

但江檀却是脑袋瓜子如被人用棒子狠楞了一下子,回荡着一圈圈的波纹,满脑子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水。那些怪异一下子也有了答案——

不是,大师兄,你也是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