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直至次日方才苏醒,若非身边有人争执,他或能继续安睡。
睁眼后,入目的便是蓝忘机与江澄,二人似在争论何事。
他面露哀怨,问道:“你们吵什么?”
蓝忘机和江澄见魏无羡苏醒,便将手中衣物递上。
江澄道:“你自己选,穿江家校服,还是蓝家校服?”
魏无羡看着眼前衣物,无言以对,合着他们扰其清梦,只为让他选定着装。
“有何区别?左右不过一套衣物罢了。”魏无羡伸手将两套衣物皆取走,终究未能抉择。
江澄冷哼一声道:“你乃我江家弟子,理应着我江家校服。”
蓝忘机不甘示弱,辩驳道:“魏婴乃我蓝家人。”
江澄怒道:“胡言!只要你二人未成姻亲,魏无羡便仍是我江家人!”
蓝忘机道:“前世已然成亲。”
江澄道:“那是前世,与今生何干?不作数。”
蓝忘机甚是冷静,直言道:“父亲母亲早已将魏婴许配于我。”
“果真如此?”一旁看戏的蓝曦臣惊讶出声。
蓝忘机颔首作答,只待魏无羡恢复记忆,长大成人,他们便可拜堂成亲。
蓝曦臣温和一笑,心中亦是激动万分,小声嘟囔道:“长兄如父,既如此,我当尽快备好聘礼,万不可委屈了无羡。”
他们所议论的对象,此刻已换好衣物凑上前,好奇问蓝忘机:“我们连儿子都有了,竟还未成亲?此外,我们儿子是你所生,还是我所生?我观他模样,长得并不像我们,莫非是我在外所生,而后带回交你抚养?”
蓝忘机实未料到魏无羡会有此一问,亦未料到他醒来后当真如此欣然接受一切。
他沉声解释道:“你我一同捡回来的。”
魏无羡顿悟,心下了然,就说这两个男子怎会生出孩子来。
况且他年仅十四,即便在外相中了哪家姑娘,也不至如此禽兽不如地糟蹋人家。
他平素虽有些不着调,但毕竟是世家公子排名第四,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做不出这档子事儿来。
江澄望见魏无羡身着的衣物,登时怒不可遏,“你是江家人,穿蓝家衣服作甚!快去换掉!”
魏无羡撇撇嘴,“衣服太小,穿不上,只能穿这套了,怪我。”
“那我再取一套给你,不许穿蓝家衣物。”江澄说罢便要去取新的,他是着实见不得魏无羡穿蓝家校服。
前世,魏无羡有蓝忘机百般宠溺,哪怕已嫁于蓝忘机,也不曾在云深不知处穿过蓝氏校服。
唯有他想与蓝忘机耍些花样时,才会穿上蓝忘机的衣服,在云深不知处四处招摇,险些将蓝启仁气死。
幸而云梦江氏事务缠身,江澄未曾见过魏无羡穿蓝忘机的衣服,否则只怕他也会被气得不轻。
在他心中,魏无羡永远是江家的人,即便与蓝忘机已成婚,也依然是他们江家的一份子。
只是这番话他从未对魏无羡提起,以致魏无羡每次回云梦莲花坞,都需经人请示江澄后才敢进去。
若江澄说个“不”字,魏无羡便会带着蓝忘机偷溜进去,只为给江枫眠和虞紫鸢上炷香,再顺便替蓝曦臣探访一下江澄近况。
每次偷溜进莲花坞被发现,魏无羡总会满脸歉疚,不等江澄开口留人,就和蓝忘机匆匆离去。
这两个人都是带着张嘴,不知道说句真心话的。
他厌弃魏无羡穿蓝家人的衣服,却忘却自己也曾穿过蓝曦臣的衣服。
蓝曦臣拦住欲取衣物的江澄,道:“晚吟,罢了,如此穿着也挺好。”
有蓝曦臣相劝,江澄只得心有不甘地看着魏无羡身着蓝氏服饰在自己眼前晃动。
此后,即便江澄拿来合身的衣物,他也未再更换,始终着一身白衣在莲花坞奔走。
而他生性好动,每日起身从不认真习剑打坐,即便是江澄教其修炼,也未曾安分过。
终日只知拉着蓝忘机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晨起时一身洁白,晚归时却脏乱不堪。
蓝忘机对他亦是宠溺无边,事事顺从。
虽依旧是那副端庄雅正的模样,但每日与魏无羡厮混归来,手中总提着一堆物品。
魏无羡是一点不顾江澄神色,自知晓前世今生之事后,便一直黏在蓝忘机身侧问这问那。
前世之事明明江澄所知更甚,他却偏不询问江澄,定要向蓝忘机这个无前世记忆之人求教。
也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确实不知情。
此前蓝忘机已然承诺,假若他再度忘却此时记忆,蓝忘机必定会即刻阐明他们之间的情缘。
若他问及自己不知之事,他便会求助蓝曦臣。
他自知若亲自询问江澄,江澄定然不会回答,甚至会让他将魏无羡带来,当面对其明言。
因此,他只能求助于蓝曦臣,江澄对蓝曦臣从不隐瞒,有蓝曦臣相助,自是无话问不出。
然而,对于魏无羡十七岁至三十五岁之间的事,江澄绝口不提,此乃唯一连蓝曦臣也问不出的。
蓝曦臣所知,也仅是大概而已,具体记忆,或许唯有待魏无羡自行恢复方能知晓。
对此,魏无羡反倒心生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令江澄不愿对他提起。
魏无羡躺在蓝忘机腿上,问道:“蓝湛,是不是我十七岁后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以至江澄如此忌惮与我明言?”
蓝忘机果断答道:“不会,你绝非此等之人。”
魏无羡抬手轻抚蓝忘机脸颊,不老实地轻捏他的脸,又道:“若我真做了坏事,你当如何?”
蓝忘机抓住魏无羡的手,将其指尖置于自己唇边,落下轻吻,道:“带你回去,藏起来。”
魏无羡顿觉指尖如触电般,忙抽回手,再不敢看蓝忘机,道:“我犯错,你将我藏起来,岂不是包庇?实非你所为。”
蓝忘机轻笑:“我信你为人,知错不在你。故而,此举非包庇,只是护你周全。”
魏无羡余光瞥向蓝忘机,见他那如冰霜般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眼神里尽是对他的柔情。
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