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黑狐妖屡次来犯,幸得江澄率莲妖一族全力相助,这才未造成过多伤亡。
但若每月月圆之夜,黑狐妖皆如此进攻,纵使他们咬牙坚持,终有抵挡不住的一天。
蓝忘机重伤昏迷数日,蓝曦臣在一旁精心照料,终日蹙眉不展。这眼下乌青,足以证明他数日未眠。
江澄见此,并不担忧蓝忘机状况,反而忧心蓝曦臣的身体,“蓝曦臣,你不要命了,这都几天没睡了?”
蓝曦臣满脸憔悴,却面带微笑,只是似乎不去看江澄:“忘机不醒,我心中难安,如何睡得着。”
是他允了蓝忘机独自行动,他才会受如此重伤,责任在他。
江澄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照你这般等下去,蓝忘机醒了,就该换你晕过去了,到时候蓝忘机也这样,等你醒来他又晕,十条命都不够你们作的。”
蓝曦臣自知理亏,便没有驳江澄的话,任他训斥。
江澄见他仍无动于衷,欲伸手强拽蓝曦臣回其营帐休息。
可他才靠近蓝曦臣一步,尚未触及,他便如见鬼一般退至一旁,与江澄保持一定距离。
江澄伸出的手于半空僵滞一瞬,随即当做无事发生将手收回,放于身侧紧握成拳,他阴着脸,沉声道:“我人就在这待着,你想站着看还是回去休息,都随你。”
蓝曦臣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应道:“好,劳烦晚……江公子了。”
江澄看着蓝曦臣离开的背影,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受伤与失落。
自魏无羡离开之日起,蓝曦臣就好似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让江澄觉得陌生。
昔日,江澄常伴蓝曦臣身侧,寸步不离,蓝曦臣毫无怨言。有时江澄倦了,蓝曦臣甚至会让他倚在自己身上休憩,从未推开过他。
二人微服出巡之处条件艰苦,天冷时甚至会相拥取暖。
然而如今,即便在战场上被敌军围困,蓝曦臣也会拼死杀出一条路来,与江澄保持两臂距离。
江澄多次想问明缘由,但每当他靠近,蓝曦臣便会不露声色地躲开,仅在无法回避时才会与他说几句话,对刻意躲他的事只字不提。
更不知何时起,蓝曦臣对江澄的称呼也变得陌生,“晚吟”二字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改称“江公子”。
就连“江澄”“江晚吟”之类的称呼,他也不曾听到,自始至终喊得都是“江公子”。
记得江宇一族被处斩那天,江澄被定在角落,是蓝曦臣发现了他,带他离开,并赐予他新的身份。
起初,江澄因双亲离世而恍惚度日,不思饮食,试图绝食。是蓝曦臣日夜相伴,宽慰他,给予他承诺,他才逐渐恢复。
江澄渐渐放下心中阴霾,跟随蓝曦臣左右,尽心尽力地充当他的贴身侍卫,同时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蓝曦臣前世今生的习惯一点没变,江澄对他的喜好和需求了如指掌。甚至有些连蓝曦臣自己都不清楚的习惯,江澄却心知肚明。
有时蓝曦臣会戏言,他与江澄莫非前世便相识,否则江澄怎会如此了解自己。
江澄对此并未透露前世之事,只随口敷衍道:“不过是我也有此习惯罢了,并非了解你。”
蓝曦臣一眼便看穿他的谎言,轻笑道:“晚吟,你看着我的眼睛,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江澄本以为自己能够从容不迫地撒谎,可当他凝视蓝曦臣的双眼时,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蓝曦臣道:“日后我们就看着对方的眼睛交谈吧。如此,便能分辨出对方所言真假,如何?”
江澄挠挠头,应承下来。此后,他们交流时,往往都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彼此几乎从未对对方说过谎话。
可如今的蓝曦臣,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江澄,每当看到他时,都会立刻转移目光。
江澄实在不明白,蓝曦臣为何会突然对他如此疏远,莫非是他做错了何事?
不过须臾,营帐外露出一片白色衣角,江澄叹息一声,吼道:“你何时歇息够了,我何时才走。你无需如此试探我是否离开。”
闻声,营帐外的人脚步一顿,稍作停顿后便转身离去。
这次蓝曦臣确实真的歇息去了,他刚躺下便沉沉睡去。数日未眠,又悉心照料蓝忘机,身体早已到达极限。
因月圆之夜军中伤者众多,他们只能暂且留在此处,待将士们伤愈后再继续前行。
若是曾经太平之时,即便他们边走边玩,不出十日也能抵达京城。如今举步维艰,恐怕走上一月都难以抵达。
不知过去多久,营帐外又有了声响,江澄以为是蓝曦臣,怒气冲冲地掀开帐帘,正欲发作,却发现外面并非蓝曦臣。
“江公子,莫要动气,我只是路过。”瞧金光瑶的模样,似是被江澄吓到了。
江澄不禁皱眉,此生他与金光瑶交往甚少,即便在皇宫,也难得一见。
若是前世的金光瑶,他自是熟悉,毕竟是金凌的小叔,金凌可是由他们二人共同抚养长大的。
前世的金光瑶为人极其复杂,记恩也记仇。
说他是个好人,他却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更是杀死聂明玦不够,还将其分尸。他自己也说,天下的坏事他都做尽了。
但要说他是个恶人,似乎也不恰当,他虽是杀尽阻碍上位,但身居仙督之位时,忠于职守,护佑百姓,不见其有不当之举。
此外,他还曾卧底岐山温氏两三年,向外传递情报,助力他们赢得射日之征。
虽弑父,却因一人对他与其母有恩,便放走了知晓其弑父真相之人,给自己留下隐患。
虽杀子,对金凌却疼爱有加,与江澄一同将金凌抚养长大,将最好的都给了金凌。
可今生的金光瑶全然不同,他胆小怯懦,凡事都喜欢躲在人身后,甚至不敢高声言语。
他容貌俊美,世人都称其为世间罕见的美男子。他若着女子衣裙,且不出声,无人能辨其雌雄。故无论男女,见了他皆为之疯狂。
瞧他甚是娇弱的模样,好似一推就倒,但迄今为止,从未听闻他身边有对他心怀不轨之人。
至于他此刻是真的刚巧路过,还是有意来此,江澄都不想追究,他现在也是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