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诸多细节,魏无羡并未明言。毕竟,他对其认知只在前世,对今生的他知之甚少,还是等聂明玦同意后,再告知其余详情为宜。
魏无羡起身,拱手行一礼,道:“聂将军好好考虑,魏某便不多叨扰了,待将军想好,让另弟告知即可。”
聂明玦目送魏无羡离开,在书房独坐了一晚,他确实需要认真思量。
半年前,他领皇帝之命镇守边关,此后宫中之事,一无所知。虽时过境迁,但皇帝驾崩、三皇子继位之事,并未远传,至少边关无人知晓。
聂明玦归来后立马见了魏无羡,从魏无羡口中得知如今已易主,且太子、二皇子皆薨,皇室人丁不知为何日渐稀少,似是新帝有意铲除先帝血脉。
对此,聂明玦痛心疾首,他与蓝曦臣私交甚笃,曾商议若皇帝昏庸无度,他便举兵起事,早些将蓝曦臣扶持上位,以免百姓受先帝迫害。
而今闻知蓝曦臣已逝,他在那瞬间甚至心生弃国之念。
清晨,聂明玦在庭院中挥刀练武,他彻夜思考,仍未下定决心。
他渴望镇守国土,祈求国泰民安,护弟弟一世无忧。然今朝国祚更迭,聂明玦猜不透新皇的心思,亦不知他对聂家态度如何。
据魏无羡所言,黑狐妖一族欲一统人妖两界,凡阻碍者,恐遭灭杀,就如昔年的江丞相那般,做出一副叛国假象,让百姓难以分辨真伪。
初闻江澄提及江宇时,魏无羡好奇因由,皇帝怎会仅因一女子,便轻易定了江宇的罪。那王灵娇就是再蠢,也不该蛊惑皇帝灭杀朝中重臣,其中似有隐情,怕是江澄也不知晓。
后,魏无羡悄然造访荒废丞相府。江宇死后,虽有新丞相,但无人愿意搬进丞相府居住,因而荒废至今无人踏足。
府中一切如旧,自江氏灭门,再未被动过。魏无羡细细观察,确有妖曾来过此处作恶,而且正是黑狐妖。
他于一幼童屋内寻得一盒子,内有信件若干,瞧信上的笔迹似是江澄所写。
魏无羡仔细翻阅信件,信中皆是对蓝曦臣的思念。他年少时从未入踏入宫门,故未曾见过蓝曦臣,仅知当今太子与蓝曦臣同名同姓,却不知其乃蓝曦臣本人。
在这其中,魏无羡发现两封信封虽是江澄字迹,但内里的信件却并非江澄所书,他展信观之,竟是江宇所书。
其一乃关乎江澄身世,既是江澄身世之信,他便不看了,将其收入怀中,待归后交予江澄,由其自阅即可。江澄已知晓自己并非江宇、江云所生,多知一些自己的身世也无伤大雅。
其二乃涉及皇帝之事,魏无羡逐字逐句研读了两遍,方知皇帝判江宇死罪缘由。
江宇双眼独特,仅一眼便能看穿王灵娇身份,屡次劝阻皇帝三思而后行。皇帝初时确有动摇,然被王灵娇控制心神后,江宇所言他半句也听不进去。
一日,无意间,江宇偶然发现王灵娇接近皇帝的目的,她是为了妖族将来占领人界铺路的,且会设法扶持妖族带来的皇子登基为帝。
他对妖束手无策,欲阻拦亦是力不从心,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太子蓝曦臣,只要蓝曦臣能稳固地位,便无惧三皇子夺权。
江宇自知大限将至,只能竭力为国家未来筹谋,可惜终究筹谋不了太多。
如此一看,皇帝并非为一女子有意冤枉江宇,而是江宇撞破妖族野心,这才惨遭灭口,不留一个活口。
关于江丞相的事情,魏无羡也有告知聂明玦,只为让他愿意追随自己,毕竟他着实需要聂明玦这样的名将。
聂怀桑睡眼迷蒙地来到庭院,不巧与聂明玦撞个正着,而正在此时,府中侍从不合时宜地递来一把关刀。
聂明玦看向一旁的人,目光落在侍从手中的关刀上。
他心中怒火倏地升腾而起,怒喝道:“谁许你碰刀的!”
这一声怒吼,惊得一旁侍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的关刀仿若烫手山芋,不知是该丢弃还是继续拿着。
此侍从乃府中新人,对聂府禁忌所知甚少,故而不知聂怀桑被禁止习刀,甚至练武都不可。
在聂明玦离开的这半年里,聂怀桑时常让这名侍从将他藏匿的关刀取来,趁清晨府邸众人尚未全然苏醒,偷偷练习片刻。
今日乃聂怀桑之疏忽,忘却聂明玦已被他诓骗回来,这才与侍从一同来到庭院挥刀习武,岂料聂明玦竟也在此处练武。
此关刀乃聂怀桑托人特制,与他甚是相合,然使用不过半年,便又被聂明玦收走了。
多年来,他所藏匿的刀多数都被聂明玦收走,另有一部分则当他的面被销毁,总之就是不许聂怀桑习武练刀。
祠堂中,聂怀桑被罚跪于爹娘灵位前,身旁是怒斥他的聂明玦。
自爹娘离世后,聂明玦便不许聂怀桑习刀练武,宁其成为不学无术、只知玩弄字画的废物,亦不愿他执刀弄剑,搞得浑身是伤。
聂明玦深知聂怀桑必会趁自己不在时偷偷习刀,但只要他在,聂怀桑就休想再拿起此刀。
他罚聂怀桑跪了整整一日,期间不许侍从送饭送水,直至他当爹娘的面发誓再不碰刀,方许他起身。
岂料聂怀桑也是个倔脾气,宁可不吃不喝,也不愿说一句不碰刀的话。他多年来暗中习刀,身子比寻常人都要强壮,即便再跪两日也无妨。
聂明玦见他倔强之态,又想起魏无羡的话:“若想你弟弟一生无虞,就答应了我,我有法子让他安守家中,做一无用之人。”
他闭上双眼,沉心思量,若他独自率军上阵杀敌,聂怀桑恐会偷入军中,届时自己也难以察觉其踪,亦无法护其周全。
再度睁眼,聂明玦对仍跪地倔强不语的聂怀桑,无奈叹息道:“起来吧,将魏无羡叫来,我有事与他相商。”
聂怀桑不知二人所商何事,但大哥既已发话,自当照做。
还不等他摇铃,魏无羡便已出现在他们眼前,似是等候多时。
“如何,聂将军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