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烦?”郁青栀抬眸。
容渊单手抱起她,另一手施下障眼法,让行人注意不到他们,和在山间行走一般,快速朝一个方向移动,嘴里和她解释着。
“原本我的职责是处理人类处理不了的亡灵,但现在附近有一只,已经快突破人类的控制范围,我们过去看看,如果那些家伙搞不定,我就顺手解决一下,顺便给栀栀做工作前的引导。”
郁青栀回想起,刚才祂也提起过“那些家伙”。
听起来,容渊好像和异调局的人有联系。
异调局是官方的组织,以三大玄门家族、各大地区的高僧和道长为中流砥柱,协同数千名经验丰富的副本探险“玩家”,号称人类世界的秩序者。
梦中的她和钟斯逸都是组织内的人,清除中型以上诡异,或者破除一个副本,都要按规矩上报。
可她听容渊的语气,他们像是只能处理小喽啰的跟班似的……
不过也是,人家是“神”呢!
没钱且需要用手机的神。
心里吐槽一番,郁青栀又想起什么,看到容渊化身人脸,她问,“所以你是假装人类的身份和异调局合作了?”
容渊下颌蹭蹭她头顶,“栀栀聪明。”
郁青栀闭着眼,耳垂通红。
没事就摸头蹭下巴,怎么感觉祂把自己当宠物了?
“但我和他们的关系也不算合作。”
容渊继续道,“他们只是我的观察对象,被污染的亡灵是人类执念最具象化的表现,我可以学习、模仿、甚至尝试理解,但无法共情,我想,或许跟人类多接触会有用,于是和我工作相似,又以强者为尊的异调局就成了首选……”
郁青栀心尖颤了颤。
祂这番话好像在表达,祂这个既不是人类,又不是诡异的存在,被世界排除在外,所以祂想拥有人类的感情,但不知道怎么做……
就像曾经的她,无法和看不到的普通人一样生活,也无法像家族的人一样修行。
融入不了他人的异类,到最后只想自我毁灭。
容渊,也会有这种想法吗?
“啊,到了。”
郁青栀思绪被打断,双脚落地。
几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一所小学后门,车旁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个个神情严肃,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法器武器。
为首的那个,留着浅浅胡茬的中年男人,竟是郁青栀认识的。
钟斯逸的二叔,钟昀。
容渊走过去,郁青栀犹豫两秒,跟在祂身后。
那些人看到容渊,脸色顿时一变,纷纷恭敬地低下头,“容先生。”
钟昀刚才还眉头紧锁的表情,在看到祂的那一刻,浮现点点惊喜,“容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容渊假笑着颔首,“带夫人出来购物,碰巧路过。”
夫、夫人?
这位法力通天还神出鬼没的,竟然有夫人了?
钟昀左看右看,郁青栀为难地从容渊身后走出,手捏着祂的衣袖,垂头小声道,“您好。”
哦,还真有!
钟昀愣了好半晌,“您好。”
容渊牵住郁青栀的手,笑眯眯道,“我夫人比较害羞,请不要一直盯着她。”
“噢噢……”
钟昀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视线,说起正事。
“容先生您来得正好,这座小学里有只诡异,是这段时间才成长起来的,我一从外省回来就带人过来了,目前显示它已经是高级诡异,再放任下去,这座学校恐怕就要成为新的副本了……”
钟昀是世家的高手之一,但现在也仅仅只能做个结界,防止诡异拉人进去。
目前局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正头痛着。
容渊点头,“具体情况?”
钟昀带着点感慨继续道,“三个六年级学生霸凌同学,被霸凌的孩子不堪压力跳楼了,孩子的父母闹到学校找说法,校长推给班主任,班主任推给学校,还有霸凌孩子的父母搅和在一起,都死了。”
“我刚才进去过一次,主体是一名霸凌者的父亲,他觉得自己的孩子还小,即使犯了错也是学校没教好,被霸凌孩子的父母也不该咄咄逼人,……”
容渊沉默一会儿,看向郁青栀,“自主害人,通常这样的没法净化了,栀栀留在外面吧。”
钟昀神色凝重地望着祂,还是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再想想办法,毕竟……被霸凌的孩子和父母,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无辜被害,现在还要无辜被牵连,彻底湮灭,生前死后都得不到公平的对待,他实在于心不忍。
容渊摩挲袖口,“你,是个不错的人。”
钟昀:“谢谢……”
“但你自己能力不足,却要求别人想办法,有点异想天开。”容渊直言不讳地道。
钟昀:“……”
好严厉。
容渊轻推着郁青栀,往钟昀那边送,“帮我照看一下夫人,我很快回来。”
郁青栀揪住祂的袖子不松,抬眸时,眼中有一层水雾。
“真的……没办法了?”
容渊与她对视几秒,道,“可以想办法把它们分开,但需要栀栀的能力,并且不一定成功。”
郁青栀手一紧。
需要她的能力,她能帮上忙!
“那我们试一试好不好?”郁青栀殷切地看过去。
容渊:“可能会伤害你的身体,也要去试试吗?”
郁青栀毫不犹豫点头。
“我知道了。”
容渊牵起她的手,对钟昀道,“之前都是无偿服务,这次如果成功,我想要一些报酬。”
钟昀怔愣两秒,忙不迭点头。
无偿的才是最贵的,他巴不得能给报酬出去呢!
钱能解决的,那都不是事!
容渊带着郁青栀走进结界,景色骤然一变。
浓郁的阴气与怨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黑雾,将整座学校笼罩在其中。
建筑物在黑雾的侵蚀下,显得斑驳腐朽,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
郁青栀紧紧抓着容渊的衣袖,心跳得厉害。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浓重的怨气,阴冷的感觉仿佛毒蛇般缠绕着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怕。”
容渊低头,蓝色的眸子对上郁青栀的视线,语气沉静中带着一丝温柔,“作为丈夫,我完全有能力保护妻子的安全。”
对于祂总是强调夫妻关系的行为,郁青栀已经习惯。
但祂用这张假脸说出来……
有点怪怪的。
容渊牵着她走进学校,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随着阴风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郁青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出现了三个十来岁的男孩,他们穿着同样的校服,正围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
牵着她的容渊也看到了。
“这是他们生前的残念,是那个被霸凌的孩子在向你求救。”
郁青栀看着那个被欺负的男孩,眼眶有些湿润。
她也曾是一位被霸凌者,还是没有父母家人出头的那种。
郁青栀握着祂的手有些颤抖,“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