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想嫁人了!”
沐栀栀把筷子一放,冲着还在啃鸡爪的沐秋道。
咣当——
鸡爪掉进碗里。
沐秋懵了一瞬,随即竖起眉毛。
“我说你今儿咋做这么多好吃的,合着你还惦记着唐家的亲事呢!少跟我耍小聪明,哼,深宅大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这个乡下野丫头,一旦钻进那狼穴,外头的甜头可换不来里面的苦!”
沐栀栀面不改色,双手一抱,“谁说我要嫁唐禹泽了?我都没见过他,也不想见他,您定的亲您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不同意!”
空气静默了片刻。
沐秋在脑子里捋了捋,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相中了别人?”
沐栀栀郑重点头。
嘶……
沐秋倒吸一口气,闺女不攀附唐家是好事,但……他也没想闺女这么早嫁人啊!
“是哪家的混……混小子,能叫你看上眼了?”
沐秋本想骂骂咧咧,但闺女脾气犟,能说出这番话,可见那混账玩意儿把他闺女拿捏了。
他得小心谨慎地打探……
“那人是咱们村儿的,您也熟得很。”沐栀栀冲他一笑。
沐秋也跟着笑,“谁?”
“秦渊。”
“谁?”
“傻大个儿。”
“……”
沐秋脸上的笑龟裂了。
沐栀栀连忙塞给他一个鸡腿儿,讨好地道,“秦渊人是傻了点,但他老实本分,又会打猎,今儿他还猎了一头大虫呢!您说说,这十里八村的有哪个能比得过他?女儿嫁给他,肯定是要享福的。”
“再说了,他娘不是病病殃殃的么,您正好是郎中,亲家之间相互帮扶,多好呀!”
沐栀栀知道,她貌美如花,心思玲珑,在她爹眼里自己更是比天上的仙女还金贵,一时要他接受自己嫁个傻子,可能有些困难。
但为了不当老妈子,就只能叫她爹先委屈着了。
等唐禹泽一来,爹定然就知道自己这是明智之举。
“您不也说了么,姻亲要讲究门当户对,秦渊会打猎,我会瞧病,会做菜,将来……”
沐栀栀还在忽悠。
沐秋面色沉重,手上的鸡腿儿也不香了。
他倒不是嫌弃傻大个儿。
那孩子心性纯良,又孝顺得紧,还有一把子好力气,若是不吃坏了脑子,得有多少姑娘稀罕他!
可他闺女心气儿高,又总想一茬是一茬,也不知道她为啥突然看上傻大个儿,万一哪天腻了,嫌了,傻大个儿不就太可怜了么……
不能叫她霍霍人家!
“闺女啊,”
沐秋放下鸡腿认真地道,“就算你不喜欢唐家小子,爹也会给你寻个好人家的,要不……”
“不要!”
沐栀栀斩钉截铁,“我就要嫁他,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了!”
轰隆——
沐秋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手脚不听使唤,只想抽过去。
沐栀栀慌忙给他顺气,“爹,您别激动,喝口水……”
沐秋呼哧呼哧地喝了口水,神魂勉强归位。
“是不是那小子强迫你的?这混账玩意儿,看着老实,竟然,竟然——”
“不是,是我主动亲他的。”
沐秋愣了愣,“就……就只亲了?还干别的没?”
沐栀栀摇头,“这不还没成亲嘛,我能那点分寸没有?”
沐秋气顺了点儿。
“你俩这事,那傻……秦渊他娘知道不?”
“我让他回家说的,这会子该知道了。”
“你咋就突然瞧上他了?”沐秋实在想不通。
平日也没见她俩有什么交集,闺女咋就团扇扑火,飞蛾上吊的非他不可了?
沐栀栀没法解释,“您别多问,等我们成亲了,我再慢慢跟您说。”
沐秋上下打量她,咬牙切齿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老古板,她娘去得早,他一个爷们儿,对一些事虽不甚了解,但姑娘家大了总是要出嫁的。
如果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也没什么不好。
“唉,你说说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一手厨艺名满全镇,咋就……咋就找了他呢?”
“您之前还夸他老实呢!”
“是,老实人不容易变心,但容易被人骗啊!”
沐秋跟个老妈子似的碎嘴,沐栀栀怕再待下去,她爹能哭出来,寻了个由头想跑路。
一打开堂屋的门,就见一个大黑影冲进了院子。
“媳妇,娘她……她倒了。”
来人正是秦渊。
沐栀栀瞧着他背上背着个人,连忙喊她爹,“爹,秦娘子出事了,快来帮忙!”
她顺势去扶秦娘子进屋,靠近秦渊的时候,发现他脸上膀子上多了好些淤青和血。
沐栀栀眸光闪了闪,没多问。
两人合力把秦娘子安顿好,沐秋给她把脉施针。
秦渊在一旁,磕磕绊绊把情况说了说。
“……娘发脾气,不许,娶媳妇,我不应……她就,用笤帚打,不是,是用笤帚亲,把自己……累倒了。”
沐栀栀陡然一惊,“什么用笤帚亲?”
秦渊明明人高马大的,却孩子般一脸天真地道,“娘说,打是亲……骂,是爱。”
“她打你?骂你?还爱?!”
沐栀栀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答,瞪着眼,咬牙切齿地道,“这话咋不用在她自己身上!”
怎么会有这样的娘!
秦渊是傻,别人哄他打他就算了,自己的娘都这样,那秦渊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
秦渊看她的表情,紧张地杵在原地,心里忐忑不安。
“娘,不会有事吧……她之前都,没有这样,累倒,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头,沐秋咳了咳,假笑着道,“秦娘子估计是听这小子说要娶媳妇,心里不舒服,借着骂人揍人的由头撒撒娇,只是情绪太激动,把自己给揍晕了,没事,我施完针,她今儿晚上就能醒。”
他收起药箱,朝沐栀栀招手,“闺女,你跟爹来一下。”
沐栀栀站着没动,“爹,您是不是知道秦娘子的情况?秦渊一直被她虐待,您都知道,是不是?”
沐秋朝她使眼色,“跟我出来,赶紧的!”
秦渊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什么是“虐待”?
沐栀栀心口抽疼一下,摸摸他脸上的淤青,看到他的大胡子也没说什么,“你等我会儿。”
秦渊笑开,“好。”
父女俩出了屋子,走到灶房边的阴影处。
沐栀栀绷着小脸,直数落沐秋,“我看您是年纪越大心越冷,她那么对秦渊,您不管就算了,竟还替她遮掩?还有茂叔,您和他是老友,他作为村长也不管管?”
她记得爹说过,秦渊母子俩不是本村人,她们住这儿十几年了,秦娘子的病一直是她爹瞧的。
秦渊一点小就打猎挣银子给他娘买药,十几年如一日,即便在梦里,秦娘子都快病死了,秦渊都没有放弃她。
这么好的儿子,她怎么忍心打骂?!
沐秋瞥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先别说我,我就问你,知道秦家这状况,你还嫁秦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