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笙只感叹世事难料,几周前她还在担心自己的n+1,结果现在她的N+1真没了。
又因为痛觉关联,她也不能立马抛弃他,而且……她也做不到就这样扔下他。
池蕴舟跪坐在地上,捂住脸小声呜咽,他没有那么想哭,他甚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哭,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表情太奇怪,他还是捂住不要让贺笙看见了。
贺笙捧住水杯喝水,等到他的呜咽声消失,慢吞吞开口,“池蕴舟,你想学吗?”
“学……什么?”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听着可怜得很。
贺笙保持慢慢的语速,“学怎么理财,怎么管理公司,怎么报复回去。”
“什么?”
贺笙重复一遍,“我说,教你怎么让池安顺付出代价啊。”
如果没有他,赵伯或许日后还是会死于急性白血病,但不应该这么快,这么突然,甚至连急性白血病人的平均存活时期都不够,晕倒后就再没醒过来。
池老爷子也不会离奇死亡。池安顺是个烂人,她看不得烂人逍遥自在。
贺笙低头看池蕴舟,“你想学,我就教你,你不想学,我们一拍两散。”
前者,贺笙确实有心教,她会这些,也不介意给这个可怜虫充当一下他的人生导师,后者,她是随口一说,毕竟谁知道011什么时候会回来,真走了他继续自残怎么办?这种情况他可太容易焦虑,继续自残了。
池蕴舟慌忙抓紧贺笙的腿,“不要,我不要你走,我学好不好,我学。”
好可怜。贺笙捧起水杯又喝一口水。
——
贺笙自然从心理医生转为老师的角色。
她会什么?她什么都会,商场上这些都是她玩腻了的,教教他也挺好玩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小岛依旧属于池蕴舟,留在手中的,五套房子和三个商场还是够维持他的富裕生活,只是养不起医疗团队了而已。
再加上只留了四五个佣人,省下来的钱全加到了贺笙工资里,所以她现在拿着以前的三倍工资……
反正,她挺乐意的。
池蕴舟确实聪明,高功能性自闭症就是不一样,尤其他还因为干预早行为越来越趋近于正常人,或者说他越来越装得像正常人。
很多知识一点就通,贺笙喜欢这样的聪明学生,她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就能把想传达的知识全灌进对方的脑袋里。
疾病也给了他足够理智的大脑,因为不太理解情绪的含义,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绝对的理智,而不是意气用事。
十月底,为期一个月的课程告一段落,贺笙突发奇想想画日出,于是她把画架端出别墅外,弄了啤酒和露营椅,打算熬一个通宵等日出。
池蕴舟也没睡,贺笙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不想画日出,但还是跟着把他的画架也放到别墅外。
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画笔了,他害怕自己手生不知道怎么画,但提起笔才发现根本不用害怕,有些东西已经刻进了肌肉记忆。
贺笙把自己的酒分给他一小杯,“你能喝吗?”
“不知道。”
“试试吧,就算不喜欢也试试,人生新体验。”
池蕴舟拿起杯子试探抿一口,苦涩的酒精味道在舌尖漫开,他皱紧眉头,“这不是一次好的人生体验。”
贺笙被他的反应逗笑“噗嗤”笑出声,“第一次喝正常哈哈,不喜欢就别喝了。”
但他还是慢慢喝完了,因为这是贺笙分给他的。
池蕴舟有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他喜欢收集贺笙用过的所有东西,比如头绳?
她有次落在他的桌上,他便自作主张把这根头绳戴在自己手上,和贺笙开玩笑说:“这个挺好看的,送给我吧。”
贺笙点头,一根头绳而已,贺笙并不在乎,也不在乎他要干嘛。然后这根头绳一直被他戴在手上。
又比如她写过字的草稿纸?
总之,池蕴舟知道他的心思看不得光。
贺笙不想主动找话题,池蕴舟更加不会主动开口,月亮升入中天,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寒意。
池蕴舟毫不犹豫转身回去给贺笙拿毯子,贺笙披上毯子招呼池蕴舟“你也一起来披上,毯子很大,让两个人披着不是问题。”
他小心挪到她身边,他的鼻尖全是她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而且她暖呼呼的,像个小太阳。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贺笙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池蕴舟肩头睡过去了,池蕴舟一动不动给她当人形靠枕,又惦记着她说要画日出的话,在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小心叫醒她。
“笙笙,天快亮了。”
贺笙打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匆匆走到画架前铺开画笔和颜料随时准备开画。
又在太阳露出一个小小的尖时掏出手机毫不犹豫拍下,她慢慢欣赏完整个日出的过程,接着拿出手机照着刚刚的照片画画。
池蕴舟好奇道,“既然要拍照,为什么不在网上找?”
“亲眼看到的,和其他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我就是体验一次生活。”贺笙下笔迅速起好框架。
池蕴舟也坐到自己的画架面前,他没有手机,但他有大脑,他的大脑会帮他记住关于贺笙的一切。
比如,刚刚她沐浴在晨曦中的那一幕。
池蕴舟也没想过时隔一个月再次拿起画笔画的居然会是人。
他画了很漂亮的日出图,又出于私心把贺笙的背影加入到这幅图中,背影在画面中的占比不大,但他花了很多心思刻画。
画完同样出于私心在背影下署名,这样,好像这个背影被打上属于他的标签。
画完已经是早上八点,贺笙同样画好自己的画,她的画中也有人影,是两个坐在沙滩上干杯的小人,一男一女,一看就是他和贺笙。
这样的发现让他激动到颤栗,她也画了他,这已足够让他兴奋。
贺笙写上自己的署名和日期,又补充上一句话“为了这场日出,熬了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