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文斌和李智离开了夫子山,他们将赶往蒙山。张大年牺牲,齐国志改任团长,上级又派下一名政委。
那把寻尚武留在一个团,不就得了?可仔细想想,如果寻尚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在哪个团,都是丧门星。赵鹏举、赵大富几个家伙,很想找栓子聊聊。可栓子一直和寻尚武在探讨什么,好像还聊得很开心。
自从老孟和张大年牺牲,栓子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可赵鹏举又觉得栓子昏了头,那个老资格来独立团,肯定要压栓子一头。
几个家伙又讨论一番,一致认为,寻尚武肯定会倚老卖老,往后独立团都是他说了算。但论打仗,几个家伙都打心眼里服气栓子,也认为寻尚武不会打仗。不然,早就和吴刚一样,成为司令员了。
但是,栓子和寻尚武相聊甚欢,看来已经俯首帖耳了。
赵鹏举越想越气,对老冯说:“酒菜都准备好了吗?”
老冯点头:“都准备好了。”
“多准备几坛酒。”赵鹏举说道。
老冯想劝赵鹏举:“我说副团长——”
“您就别说了,按我的意思办!”赵鹏举粗鲁地打断了老冯。
老冯很无奈,只好点头:“行,你是副团长,就按你说的办。”
返回刘家山庄,已是夜里八点。栓子仍有兴致,拉着寻尚武,叫上赵鹏举等人,说要继续开会。
而团部的石屋内,已烧上木炭火盆,红色火苗,散发出春天般的暖和。一盏缴获的鬼子汽灯,挂在中间绳上,明亮地照亮着八仙桌上的酒菜。
很丰盛,缴获的鬼子牛肉罐头,炖了一下午的野山鸡,油腻腻地溜肉段,还有白菜炖豆腐,莲藕,萝卜丝,花生米,桌子四个角放着四坛酒。
被簇拥着,走进石屋内,寻尚武先吃了一惊,说道:“咱们独立团伙食这么好?”
“这不是政委来了么。”赵大富笑嘻嘻地说:“咱们独立团,从特务连开始,到现在,终于有了政委,值得高兴。”
栓子大概猜出了几个家伙的心思,赶紧说道:“政委是来咱们团——”
赵鹏举拦住了栓子话头:“说一天工作了,累不累啊,现在咱们只喝酒,欢迎政委,也顺便听听政委以前的战斗故事,向政委学习。”
赵大富、泥蛋几个又架哄起秧子,扶着栓子和寻尚武,并排在正位坐了。
寻尚武也大概看出几个家伙没怀好意,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说道:“我酒量不行,还望同志们见谅。”
“您都是老同志了,就别谦虚了。”赵大富拿起酒坛子,先给寻尚武倒酒。
贺飞和泥蛋也举起酒坛子,挨个倒酒。
寻尚武笑道:“咱们独立团不是以酒量论英雄吧?”
“这话您算说对了,咱们营长——不是,咱们团长从没喝醉过。”贺飞说道。
“真的?”寻尚武扭头看着栓子。
“别听他们瞎说。”栓子谦虚地说道,又想说话,又被赵鹏举拦住:“今天咱们独立团成立,是大喜事,第一碗酒,咱们干了,敬牺牲的同志,也预祝咱们独立团打更多胜仗,来,干!”
寻尚武站起来,摆手说:“我酒量真不行——”
“政委,赵副团长刚才都说了,敬牺牲的同志,也敬咱们独立团打更多胜仗,您要不喝,我们——”赵大富伤心地看着寻尚武。
都高高举着酒碗,也都眼巴巴看着寻尚武。寻尚武双手捧起酒碗,说道:“好,第一碗,咱们干!”
“好!”赵鹏举大声喊了一声,酒碗送到嘴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汤用的粗瓷碗,一碗就有一斤。喝下去,赵鹏举都觉得胃里烧的慌。
喝下酒,寻尚武擦擦嘴角,仍站着,说:“我这次来独立团,是为了——”
“政委,不要说了,来,倒酒!”赵大富勤快地举起酒坛子。
寻尚武摆手:“不能喝了,真不能喝了。”
“哪能呢?想想现在咱们独立团兵强马壮,心里真高兴,再想想,牺牲的同志,唉,不说了,不说了——”
“活着就干鬼子,死了就陪牺牲的同志一起睡觉!”赵鹏举又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栓子眨着眼,看着几个家伙,又看看老冯。老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栓子不要说话。
寻尚武举着酒碗,有点晃荡了。他挤了挤眼,说:“同志们,我来独立团——”
“政委,明天我们再听您讲课——”泥蛋说道。
寻尚武举起左手,指了指,说:“你们这帮臭小子,我——”
话没说完,寻尚武又使劲挤挤眼,把酒碗放在桌子上,身体又晃了晃,忽然滑了下去。
“哎——”赵鹏举举着酒碗,愣了。
赵大富赶紧去扶寻尚武。
栓子白了赵鹏举一眼:“你们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赵鹏举没好气地说道:“政委不是装的吧?”
好像不是装的。赵大富冲门外喊:“吉庆,带两个战士,把政委送回去,好好照顾。”
“我,我没事,就是不,不能喝酒。”寻尚武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没事,吉庆,赶紧扶政委回去休息。”栓子说道。
寻尚武被抬走了,栓子看着几个人,说:“你们啊!”
赵鹏举挠挠头,说:“政委真不能喝酒?”
“我哪知道。”栓子说:“咱不能上来就问政委酒量吧,那咱们独立团成什么了,一群酒囊饭袋?”
赵鹏举嘿嘿笑了两声,说:“我看八成是装的。”
栓子气得摇摇头:“政委有必要装吗?今天他还有话要对你们说。”
赵大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能说啥?是不是告诉咱们,他资格老,级别高,往后都要听他的?”
栓子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说道:“那你们就准备给寻政委来个下马威?还有老冯,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
赵鹏举梗着脖子说:“不怪老冯,你也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这么做,完全为了你,也完全为了咱们独立团。”
栓子笑了,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擦擦嘴角,说:“你们觉得老寻来咱们团,是来捞资本的?”
这都老寻了,就这么一天时间,两人关系这么亲密了?赵大富看着栓子,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