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月穿过两里之距,走到赵云瀚的小院外,她身旁已经聚拢百十个一路追过来的弟子。
此时天色已暗,夜华院处处灯火璀璨,比白日更显金碧辉煌。
侍女通传后,赵云瀚亲自出了院门,抱拳相迎,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
“齐师妹来了?快请进。”
齐月前脚刚迈进小院,后脚院门就关上了。
没人在一旁摇旗呐喊,她就懒得跟赵云瀚虚与委蛇,直言道:“赵兄,你逼应灵仙从我手里夺走寻灵蟒主,是为了寻找灵宝么?”
赵云瀚一愣,四两拨千斤的笑道:
“齐师妹,何言逼迫。狩猎场本就是弟子间相互争夺排名,灵仙想为我捕一头寻灵蟒主,也不过是她的一份爱慕之心罢了。”
“你是说她自作主张咯。”齐月微微一笑。
她可记得那名司马蓝袍弟子称呼过赵云瀚为主人,要说赵云瀚对那头寻灵蟒没动过念头,她压根儿就不信。
她眸光带着一丝讥嘲,再次言语进攻:
“你让应氏姐妹身着赤裙入赛场,又让应灵仙描银光花钿,的确吸引了老祖的关注......只可惜,那头寻灵虫是老祖的灵宠呢。”
赵云瀚也微笑,淡淡道:“齐师妹误会了,我与灵仙是平等的关系,我命令不了她。”
齐月冷哼一声,继续发力:
“我熟读《录妖册》,老祖将寻灵蟒委托给我照顾几日,我便带着它在赛场吃吃喝喝......”
“它头生黑角,将来是有机遇化龙的,赵兄没注意到么?”
对于大乘修士来说,寻灵蟒并不稀罕,可若那蟒主有蛟龙之资呢?
见赵云瀚面色微变,齐月眸中的讥色更重,猝然加快了攻势:
“应灵仙在赛场一直是以赵兄的名义在行事!她残害同门肖若云,肖若云芥于赵兄之名选择了忍气吞声;应灵仙又带人杀了我师弟,老祖赐下一粒固魂丹将我师弟救了回来;应灵仙转而又派人暗杀我数次......”
“但我一次都没死,因为总会有人来救我......”
“比如今日,应灵仙买通侍女给我送来了一支金步摇。我正要往头上戴时,一只大手突然出现,直接将那步摇中要夺舍我的残魂给捏死了......”
“比如前几日,应灵仙大张旗鼓的告诉一群弟子,要将我送给赵兄作炉鼎,我却能杀进她扎营的地方,将那六只作恶的淫虫都给杀了!哦,我说错了,我只杀了四只,有一只司马淫虫不见了踪迹,还有一只无名小虫自己莫名其妙就死了。”
“再比如说,应灵仙密谋给我送来了一个二阶极品隐身法器,我却从不使用......”
看着赵云瀚愈加铁青的脸,齐月勾起唇角,将那枚隐身法器抛给了他:“赵兄,你不想亲眼看看这隐身法器里有何古怪之处么?”
赵云瀚朝幽暗处微颔首,一个气势强悍的美貌女修闪身而出。
赵云瀚轻抬手,将那枚隐身法器定于虚空中,然后划动双掌喷出斗大的幽蓝火焰裹住了它。
那法器骤然跳窜起来,左突右闯,似是想要破火而逃!
但那女修仅是一抬指,便将那法器死死困住,由那幽蓝火焰逐渐浸入了内核。
只听一声弱小而又古怪的惨嚎声从法器内核中传出,继而腾起了一缕黑烟,瞬时便被幽火烧了个灰烬。
赵云瀚将那法器猝然捏碎,语气不辨喜怒:“这些事我并不知情,还请齐师妹莫要怪罪!”
“看吧,又是夺舍!这可是魔修的手段呢......”
齐月轻轻笑了起来:
“赵兄,人人皆知你倾心应灵仙,为了她什么都敢做。不管是应灵仙主动要害我,还是被她身后的应氏家族强逼着来害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犯了太多的错误,该有人为此买单了。”
赵云瀚凝眸看来,却见眼前的美人语笑盈盈,比天上的皎月更引人迷恋,也比那些画卷上的女子更显鲜活与生动。
别的温柔刀,是刀刀要人命,而眼前这把极美的温柔刀,却更热衷于掘人祖坟、斩草除根!
他蹙起眉,朝那女修微点头,吩咐道:
“你去安排,务必困住城中所有的应家人,助齐师妹一臂之力。”
那女修俯首领命,闪身消失。
齐月又抛给赵云瀚一只储物袋:
“这是应仙子的私有物,里面有太多不该被人知道的脏东西,我也懒得看,麻烦赵兄代为转交吧。”
赵云瀚接过,抱了一拳,展颜笑道:“齐师妹,你我并非仇敌,师妹不必对我横眉冷对。赵某若犯了错,一定会及时弥补。”
齐月回抱一拳,懒懒回应:“赵兄,你的女人野心太大、人也太过狠毒,你能管住她就算是为修行界造大福了。告辞!”
说罢,她也没理会赵云瀚僵在脸上的笑意,径直迈过侍女打开的院门,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阿月,你来赵云瀚的院子作何?”
白清从人群里冲过来,一把攥住了齐月的胳膊。
“我来问问赵兄,对应灵仙做过的恶事可知情?赵兄说,他并不知情。”
齐月简明扼要的回应他,也回答了围观弟子心中的疑问。
人群里许多弟子眼神开始闪烁,交头接耳了一阵,飞快散去了。
白清带着齐月往城主府的方向走,低声问:“今夜还参加天骄宴么?”
“当然。”
齐月将一颗留影球塞进他手里,悄声吩咐道:“你先带我去天骄宴,找人悄悄将这留影球丢入燕云宗掌门的小院,再去白溪小院里守着,保护咱们的同门师弟。”
“你要做什么?”白清紧张起来。
齐月送去一道传音:“你差点死在赛场上,这仇怎么能就那么算了!”
“不行,太冒险了,等掌门回来。”白清紧攥住她。
“掌门回来,此事就成不了了!”齐月传音安抚他:“你好好保护同门师弟,我心里有成算,放心吧。”
白清默了默,与她十指紧紧交握住。
齐月捏了捏,又道:“放心,我是榜首,谁死我都死不了!”
白清不再出言反对,一路沉默的将她送到了举办天骄宴的大院前。
院外安静异常,一入院门却如进了一处洞天福地。院落上空的幽暗穹隆上点缀着数千颗星辰,绵延近百里。院内高楼大殿重重,顺着台坡地势,层层错落排置,一眼望去,既有诗画意境,又显得气势恢宏。
天骄宴内人声鼎沸,衣袍华丽的修士成群结队,凑在一起闲聊大笑,一旁的美貌侍从手捧美食或美酒佳酿,在旁恭敬侍奉。
“江灿他们在里面第五重院落。”
白清大掌中湿汗淋淋,他用力吸了口气,在她额发上微落一吻,郑重警示道:“你想做的事我不阻拦,我只要你活着。”
“放心吧。”齐月拐了他一下。
听到身后又来了一群赶来赴宴的弟子,她脱了白清的手,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晚上见!”
说罢,她一昂头,抬脚便往里走。
“哎呀,快看,是齐师妹来了!”有弟子惊异出声。
“齐师妹!”有弟子忙抱拳迎了上来。
“诸位师兄、师姐。”齐月抱拳回礼,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与紧张:“阿月是第一次来赴天骄宴,不知江兄、秦兄他们身在何处?”
“我知晓,齐师妹快跟我来。”有男弟子立即自告奋勇的在前引路。
“就你知道么,师妹随我走。”亦有女弟子快步贴上来,亲切的挽起齐月的胳膊,顺着阶梯半拥半推着她往前走。
还未走到第五重院,就有七八百弟子从院落里挤出来,站在石阶两侧的庭坝中围观她,如声浪般的“齐师妹”之音席卷扑来。
齐月忙抱拳还礼:“诸位师兄、师姐。”
秦列阳等人亦从院中奔出,迎了上来。
肖若云见齐月一身男装,过来就是一拳:“哟,小月亮今夜格外惹眼啊。”
齐月揉了揉肩头,有些哭笑不得:“肖师姐,你拳头好大,我怕疼。”
“你伤还没好啊?”
肖若云忙上前来掺扶住她,懊恼道:“难怪白师弟只字不肯透露你苏醒之事。怪我怪我,我一会儿自罚三杯给你出出气。”
齐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回答道:
“也不是。我今日刚醒便遭人暗算,又受了次重伤。”
“什么?你刚醒就遭人暗算?”肖若云扯着嗓门大吼,满面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