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取出一只小水壶漱了漱口,坐回火堆旁的蒲团上冷眼旁观了一阵后,便不再理会他。
她取出一套老炊具,一边煮茶慢饮,一边闭目养神。
“咕哝咕哝......”
不断顶起瓦盖的沸汤开始散发缕缕药香。
白清像是被滚汤之声打断了思绪,渐渐回过神来,继而一瘸一拐的迈步过来,挨着她坐下,见她垂着眼帘不理他,又伸臂揽过她的腰,一口含住她的唇瓣。
齐月轻推开他,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懒懒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要确认一下,看你骗没骗我?”白清目露狠色。
“少来这套,你就是嘴馋没亲够!”齐月一掌摁在他的大脸上,将他推开了三尺远去。
白清满脸幽怨的看了她半晌,捂着胸口埋怨道:“你轻点不成么,我有暗伤。”
“你以下犯上,胆敢冒犯宗门大师姐,谁管你有没有暗伤?”齐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铜镜,对着镜子施展小愈合术,消除了唇上的肿胀。
白清目光扫过她粉唇下的两颗小红疙瘩,身心顷刻间就愉悦了。
他跑到齐月对面盘膝坐下,取出小刻刀开始雕刻碎骨。
齐月从腰间摸出一个粗制骨雕丢进他怀中,懒洋洋道:“先刻好这个,我收了作定情物。”
白清一看就知是自己没刻完就搞丢的那个骨铃铛,没想到竟是齐月悄悄收藏了起来。
他红着耳垂,颠了颠手中的骨铃铛,半似羞涩,半似显摆道:
“十五岁那年,李师伯说我有炼器天赋,把我关在七宝峰一个多月,手把手的教我雕琢法器,还想收我做半个徒弟呢。我学会后,给你雕过一支骨笛,你随手就丢去了抽屉里,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就没送过了......想来那时你还没开窍。”
齐月斜睨他一眼,冷嘲道:
“我比你小三岁,你送我骨笛时,我还是颗豆芽菜呢,开个屁窍!”
白清顿时一噎,埋着头将那骨铃铛用小刻刀刮得刺啦刺啦响。
齐月被扰得眉心狂跳,忍不住想揍他,又怕失手把他刚捡回的半条小命给打没了,只得妥协道:“好好好,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刮挠耳膜的魔音顿消。
白清翘着唇角,取过一盏灵茶饮下,认真干起活来。
齐月炼化了两颗妖丹,又以炼丹之法收汁,将【大补汤】的药力提升了近三成。
她体内亦是暗伤累累,所以有九成都进了她肚子。白清刚从鬼门关逃回来,虚不受补,仅能服下一成,其中半成药力还得靠她在旁协助才能炼化,缓慢融入血肉中。
夕阳斜下之时,山洞外传来了地龙翻身般的隆隆震动之音。
齐月忙在白清身旁加置了一个隔音小阵,以免他被惊扰了心神。
她迈出洞外,纵身一跃,飞入四十余丈的高空之中,举目循声望去。
却见一千五百里之外,似有浓烟滚滚,烈火交织,灵虹乱舞。
闭目感应,竟有密密麻麻至少七百多头沾染灵宝蛊气息的妖兽在那片区域亢奋着,激斗着。
而最大的那头,狡诈而暴烈,径直驱动着近两百头大妖为之征战!
“《录妖册》上记载,寻常妖主相互吞噬,至少要五至七个月才能炼化同阶肉身,而寻灵独角蟒半日就能消化一头强大的妖主!”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狩猎山被老祖布下了催化术,在我灵宝蛊的加持下,妖兽进化速度至少被提升了百倍千倍!”
“这景龙在山中已称霸十三日,还吞了我两团灵源,每日忙着污染妖兽、吞噬同类,恐怕离晋升妖候也不太远了。”
“二阶妖兽成长到三阶妖主需要数百年,但二阶后期却有随时晋升的可能。一头妖主身边会伴随一或两头二阶后期,这么算来,原本妖主数量最多六十余头,恐怕也被生生催化、扩张至一百五十头以上了。”
齐月落回一棵大树之巅,暗暗盘算了一阵,眼眸渐渐灼亮:
“应灵仙之仇暂且抛之一边,待姑奶奶出了赛场,再与她细算!”
“但眼前这份大利,本就有我一份功劳,凭何不多咬几块肉下来?”
她主意已定,一脸云淡风轻的回了山洞。
待白清炼化完体内的药力,苏醒收功,已是夜半。
齐月道:“与之前相比,战力恢复至五成了么?”
“三成都算勉强。”白清苦涩应道。
齐月垂眸思虑了稍许,将黑铁剑取出,再以银火淬炼了一番。
那玄黑剑体并无色泽改变,催动灵力时,凌厉气势却更上一层楼!
但奇怪的是,白清取出测灵器测试剑身品阶,它仍是一阶下品。
齐月柔声解释:“我修为精进,本命真火也会更强。但我确实不会炼器,只会最简单的淬火术。你若想提升剑体品阶,不如自己收入体内温养。”
白清握着剑柄细瞧了片刻,神色有些犹豫:
“乔姑母那把‘问心剑’乃是三阶上品,温养了百年也未提升品阶。姑母告知我,日后若非遇到心意契合之剑,莫要轻易养之,否则费力费时费心,却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这黑铁剑是我在永安镇万州堂买的,当时只图它便宜、结实、够重,打架时方便敲对方脑袋......一阶下品剑,我得温养多久才能到二阶?”
齐月想起刚入赛场时,白清拎着黑铁剑与一只零阶兔妖缠斗,可不是只会敲脑袋么。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伸手道:
“你这黑铁剑虽是一阶下品,但应灵仙做梦都想抢走!你大师姐又连夜去抢了回来!你是觉得这剑配不上你么?给我,我送小师弟!”
“这是我花晶石买的,凭什么给小贱......小师弟!”
白清抬起手掌飞快在剑刃上抹出一溜血迹,将其浮于虚空,双掌划动,打出一道青白印记,急声道:
“道有名,剑有灵,赐汝之名,清月!”
“噌!”
黑铁剑吞吸了血迹,发出一声清脆的锐鸣,似在响应此名。
一道玄黑之光忽而从剑体冲出,直刺入洞顶,窜上三丈之高,接连闪烁了四下,才归复平静。
白清瞠目结舌:“这家伙这么凶?!”
闭目感知了半柱香后,他握住那把剑在山洞中随手挽了几个剑花,乐的眉飞色舞:
“赚了,赚了,嘿嘿!它与我神魂契合,又有血肉相联之感!我那三十颗下品晶石没白花!”
齐月微微一笑,眸光柔和的看着他耍宝。
这黑铁剑前两日才坑死过白清,他犹豫是人之常情,却仍选择信她。
她说适合温养,他就真敢收为己用。
“大师姐,说吧,问我战力几何,又劝我契约清月剑,是要去哪里夜猎?”白清将清月剑往身后的虚空一插,宛如背负一柄大剑,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齐月竖起大拇指,为他的风度和聪慧点了个赞:“你入场符丢了,所以不需你杀妖主,我......”
“谁说我入场符丢了?”
白清从怀里掏出半枚符牌,晃了晃:
“掌门师伯警示过我,符牌万不能丢!我记得牢牢的,不用的时候就贴身收着,这样就算储物袋丢了,这东西也不会丢。”
齐月闻言愣了愣。
“我没丢,只是这符牌不能用了而已。”白清将那半块符牌抛了过来。
齐月接过一看,符牌被斜着削掉了大半,只剩下不到四成,往上面注入一缕灵流,也毫无反应。
确如他所言,符牌不能用了。
但不能用了跟丢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扶了扶额,蹙眉问道:“另外大半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