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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清晨,齐月尝试着服食了一粒春火燎。

药性确实霸道,一颗就足以跟一整瓶的【纤指绕】相媲美。

她将腹中的灼烧感均匀推向四肢百骸中,觉得自己像是踏入了三月的温风柔煦中。

取出铜镜照了照。

嗯,甚好,现在姑奶奶看狗都透着一分浅浅的柔意了。

齐月收回铜镜,心情大好,便摇动主屋内的传音铃,点了一份消暑的寒冰凉果来享用。日日吞辟谷丹,她的腰都瘦了好几圈,连小师弟那件前几年的青色道服穿在身上都显得更大了些。

反正今明两日无甚事可做,不如躺在客栈吃吃美食,消暑纳凉,打坐补觉,好好享受一番,方不算浪费了来一趟南州城的乐趣。

不多时,客栈伙计送来了几碟高阶灵果、一份冰镇果饮和一碗碎冰凉果。

齐月微蹙起眉,疑道:“我只点了一份碎冰凉果吧?”

伙计垂着头,恭敬答道:“我家客栈新换了东家,这是新东家为欢迎居客特意吩咐的庆礼。”

“换东家了?”齐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哪个正经商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购置新产业,这不是故意被人当肥羊宰么?

“是啊,昨日下午刚换的。新东家人甚好呢,不仅客人们有庆礼,咱们这些伙计前来送东西也是有晶石奖励的。”

那伙计继续垂着头,似是不敢抬头看齐月,嘴中却兀自说了个全乎。

齐月眼眸微动,忽而莞尔一笑道:“若是如此,便要恭喜小二兄得这么好的新东家了。”

说罢,她便专注去捻碟中的果子,不再主动与那伙计问话。

那伙计又略站了一会儿,见齐月丝毫没有再追问庆礼或新东家之事的兴趣,只得施了个礼,一脸失望的离开了。

伙计一走,齐月立即起身去闭了院门,又将院落防护大阵打开。

“我管你什么新东家,莫来扰姑奶奶的清净!”

她斜坐回石桌,双腿交搭在前,显得颇为惬意与慵懒。

送了几颗小灵果进嘴里,细嚼慢咽,品着其中的果香和灵力。

“皆是良品灵果,一碟就足以抵消咱们一行人一日的住宿开销。可姑奶奶偏偏不识货,你能奈我何?”

说着,她扑朔了下眼睫,晃着脚尖得意的哼起了小调。

不到两刻,齐月就感知到院门口又来了两人,但仅是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便无功而返了。

小半个时辰内,果饮尚未用完,在院门外徘徊的人已有三波。

齐月伸了个懒腰,懒得去管院外的动静,转身便进了主屋,扑在床榻上打瞌睡。

这一觉睡得颇为香甜,直至感觉到寒僵重新覆满周身,齐月才慢悠悠的起床。

算了算时间。

嗯,午时了,药效能持续近两个时辰。

想了想,她又吞下一枚【春火燎】,化解了药力后,便去找白清互换院子住。

哪知院门外已经堵着一名女修,应是刻意隐蔽了气息,竟未让齐月感知到分毫。

一见到齐月,那女修便立即呈上一份契书,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齐东家,请移步客栈大堂,掌柜想与您商议客栈涨价之事。”

“呵呵,甜枣与大棒同飞,玩的挺花啊。”

齐月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女修一眼,见她身上的衣物足靴看似素朴,实则皆是一阶上品的防护法衣,心中颇有些无语。

驱使家族仆从扮演客栈伙计,这人怕不是闲得发慌吧。

齐月眸中闪过一丝讥嘲,淡淡回应道:

“抱歉,那几碟灵果我还是吃得起的。你请回吧,我早就订足了二十日的居程,钱货两讫,不受你这胁迫。”

“齐东家,可您师弟们也在大堂呢。”那女修微微抬头,展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意。

“那又如何?”

齐月丝毫不为所动,想靠贿赂同门逼她就范,那人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女修脸上的得意之色猝然破碎,顿了顿,解释道:

“我们东家说,只是交个朋友。若您不喜欢这见面礼,便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齐月没理会她,抓着门把手便要重新闭了院子。

女修顿时急了,将手中的契纸撕成碎片,上前一步卡在院门中央,躬身哀求道:

“齐仙子,我家小姐没别的想法,只是想与您交个朋友。您若不愿,能否当面向小姐婉拒?

今日的确是贱奴言行猖狂无度,冒犯了齐仙子之威,齐仙子可随意打罚贱奴。奴只求齐仙子莫要迁怒于小姐。”

【小姐?】

齐月一愣。

难不成自己昨日以男子装扮出现在主城区,无意间引来了一个好色女修?

不对。

上午那送果品的伙计已见过她,这新上门的女修直接以齐仙子相称,那新东家必然也已经知晓她是女子。

“你家小姐贵姓?”齐月警惕的追问了一句。

若是姓邱、姓应什么的故意来设局,她绝对不会自投罗网!

“我家乃是乔家排行十九的乔雨小姐。”女修恭声应答。

“乔?”齐月有些意外:“是乔夜圣所在的乔家么?”

“正是。不过我家小姐并非乔少主的亲姊妹。”女修递来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

“请问乔仙子有何事相求?”齐月懒得跟她打哑谜,直接追问她上门的目的。

“齐仙子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乔少主为何昨日会为你出头么?”女修再次提示。

“什么意思?”齐月微蹙了蹙眉。

“我家小姐与少主自小青梅竹马。”

“跟我有什么关系?”齐月不客气的呛声道。

“乔家势大,而我家小姐善妒。”

女修迫不得已,递来一道半威胁式的传音:

“少主自二十二岁拜入天元宗起,至他如今三十有八,回南州城的次数也不过四次,而我家小姐却常年盘踞在南州城。我今日冒昧警示乔仙子,也求乔仙子莫要为难我一个家奴。”

原来是那乔十九把她当成了假想的情敌,特意警告和敲打她来了。

齐月不由哑然失笑。

此误会可大可小,全看齐月对此事的应对态度。

按照她洒脱的本意么,自然不想搭理这些麻烦事,可她身后有个静虚堂。

所以,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麻烦,她并不介意抽出小片刻时光跑个来回。

“请带路。”

齐月姿势优雅的弹了下白裙,便随着那女修去了客栈大堂。

大堂外的庭院中立着一个缃色衣裙的女子,双十年华,容貌艳丽,也生着一双跟乔夜圣有五分相像的狭长媚眼。

见到齐月走来,乔雨眼中刹时浮出一抹惊艳,忽而脸色一沉,一道嫉恨之色转瞬即逝,刹时又化作柔媚的笑意:

“可是齐仙子?”

齐月将她刚刚的神色变化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有些凛然。

“正是在下,乔仙子好。”

齐月甚是友善的笑了笑,又四下环顾了一圈。

“你师弟们已经回去了。”

乔雨看出了她的疑惑,但并无解释此事的欲望,她朝齐月招招手,笑意勉强道:

“齐仙子能否陪我出去走一走?”

【还得出门陪聊?】

齐月略有些郁闷。

但一想到静虚堂的未来,她又走了过去,爽快笑道:

“没问题。”

她跟着乔雨出了客栈,耐着性子等乔十九开口。

而乔十九似压着满腔心事,并未理会她,只是垂头快走。

齐月跟了两刻多钟,接连拐过了好几个街巷,乔雨仿佛才将腹中之语整理妥当,温笑道:

“我在乔家排行十九,齐仙子称我乔十九或雨儿皆可。”

齐月心知好戏将要开场,微微一笑:“那我称你雨仙子如何?”

“不如叫我十九来得更亲近。”

说着,乔雨竟然主动走过来,离齐月靠近了些,态度亲昵的试探道:

“我只比乔哥哥小三个月,却比乔仙子小了三四十岁,但咱们修行界只论修为排辈。你我同是筑基初期,直呼其名便可。”

乔雨明里亲近,暗里却瞧不起出身小宗的齐月,觉得她的筑基修为肯定是靠年龄一步步堆上来的。

齐月自然懒得跟她计较,也亲切唤道:“十九仙子。”

乔雨见齐月默认了她的少女容貌只是吃了驻颜丹所致,眼中闪过一抹窃喜。

她挽起齐月的胳膊,边走边笑道:

“我与夜圣是同一个祖父,虽非亲兄妹,感情却十分深厚。他昨日下午央求我前来约见齐仙子,又说你性子极冷淡。我担心完不成他交予我的重任,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齐仙子莫要怪罪于我。”

说着,她俏皮的眨了下眼,脸上哪里还有对情敌的嫉恨与警惕之意。

齐月一怔,随即微蹙了蹙眉。

乔雨话音刚落,齐月便听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舒朗笑声响起:

“乔十九,今日记你一大功!”

齐月循声看去,却见一身紫衣的乔夜圣懒洋洋的倚在一家茶肆前廊下的檐柱旁,眉眼含笑的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