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
春节刚过不久的正月。
天气依然料峭,阴冷。
林七穿着厚厚的灰色毛衣,刚刚从河堤上下来。
他遇到了一个推着墨绿色的凤凰车,穿着黑色雨衣的怪人。
尽管这个时间段并没有下雨,最多只是空气比较潮湿。
但是这个怪人身上披着长长的黑色雨衣,黑色雨鞋,并且把雨衣的帽子扣在了头上。
这个怪人的模样,林七已经记不起来了。
大约的模样,有些像几年后他看的《龙珠》漫画里面的鹤仙人。
这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林七抓住,用毛巾塞进他的口里,让林七说不出话。
其实,即使林七嘴里没有塞毛巾,他大声呼救,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会听到。
村庄太大了,旷野的风太大了,声音一发出来,就会被大风吹得支离破碎。
林七被这个怪人抓住,塞进了一个破烂的黑色皮箱里面。
躺在皮箱里面的林七非常害怕,哭着不断地挣扎。
无奈皮箱坚固厚实,压根挣脱不掉。
在黑暗中挣扎到精疲力尽之后,林七逐渐冷静下来。
他这个时候,其实啥事也不太懂。
他只是觉得自己被人抢了,不知道带去哪里,有可能拿去卖给别人。
因为那时候,许多人的口头禅就是“再不听话,就把你拿去卖了。”
林七被挤压在皮箱里面,感觉到一路的颠簸,颠簸得他头晕眼花,反胃想吐。
最终,林七蜷缩在皮箱里面,由于过于困倦,终于沉沉睡去。
等他被一束强光刺得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睡在了一间雪白的房屋。
雪白房屋里面,除了林七之外,还有5个小孩子。
这5个男孩子的年龄和林七差不多,都是剪着寸头的小孩
这5个小孩儿比林七来得早,已经过了惊慌失措的时段。
他们围在林七旁边,十只圆滚滚乌黑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七。
其中一个眼睛更加大更加圆的人,关切地对林七说:
“你终于醒了!”
林七胆怯地蜷缩身体,整个人往后退缩。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大眼道。
林七花了十几分钟才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们五个小孩子,都是被那个穿着黑色长雨衣的怪人抓来这里的。
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大家都不知道。
他们被抓进来,起码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手表,难以判断时间。
之所以判断大约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是因为大眼从小小的窗口中的太阳判断的。
和他们熟悉了之后,林七认识了其余5个小孩子。
刘洛溪,就是大眼,家在砂石村的【西向江】对面。性格大胆,细心,拥有超于年龄的渊博知识。
黎江泰,剪了个光头,眼睛总是眯起来,在圆圆的脸蛋上眯成两道缝,性格敏感,胆小。家住在砂石村上方的一条村庄。
张飞翔,右边额头有一道月亮型的伤疤,胆子比较大,是个乐观派,总是笑呵呵的。家住在砂石村左边的村庄地方。
郭三元,是四个小孩子当中长得最瘦弱的,面色有些蜡黄,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性格比较文静,一直与其他小孩子没有过多交流。他家住在砂石村右边的村庄。
王二石,家住在对面【西向江】的村庄。性格最开朗,一直嚷着肚子好饿好饿,身体长得也瘦弱。是个爱笑的小男孩,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都有一个深深的好看的酒窝。
大家都不知道为何会被抓来此,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
时间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房间的门,出现了动静。
门出现了一道门缝,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将一盆金黄色的香蕉放在了门口的地板上,然后门又被关上了。
6个小孩子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看到这一盆金黄色的香蕉,个个都跑了过来,拿起来剥皮就吃了。
刘洛溪手里拿着香蕉,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小孩子一般,立刻塞进嘴里吃。
其他人,包括林七,啥都没想,已经一瞬间就吞下了肚子里。
“有些不对呀!”刘洛溪说,“你们不怕香蕉有农药吗?”
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
“你们不害怕香蕉里面被下了毒药吗?”
可惜,大家都太饿了,没有人想得那么远。
刘洛溪说得没错,香蕉里面的确有毒。
林七吃到第二条香蕉的时候,就觉得眼皮沉重,拼命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越来越下垂。
他睡着了。
等到林七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冷冰冰的银色的桌子上。
正对着他的头顶上方,是一盏白得耀眼的灯。
这圆形的灯看起来很奇怪,好像莲蓬似的,里面嵌着一颗一颗小小的灯泡。
林七的意识清醒了回来,想动着坐起来,但是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他现在唯一可以动的,除了思想,只有头部可以左右稍微地偏向一侧,以及眼珠子。
他的眼珠子可以动。
所以林七的眼珠子往右边转动。
他看到了在他右边,也同样是一张冷冰冰的银色的桌子。
桌子凹陷,像一个巨大的盒子,头部和脚底部的位置,有一些细小的小孔。
一个小男孩,肚子上的肚皮,被左右两边打开,用一些钉子钉在桌子上。
他的肚皮就好像云吞皮,被翻开来,贴在桌子上,露出一堆红红黄黄泛着光泽的血肉。
王二石。
他是王二石。
林七认出他来,因为他的脸还是完好无损的。
他的脸虽然一动不动,但是他的双眼还是睁开来的,而且脸上定格着他的笑容。
他的脸颊上,还凝固着两个深深的好看的酒窝。
因为他的脸是向着左侧侧过来的,正对着林七。
就好像王二石虽然肚子被人打开了,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林七,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林七不知道王二石是生是死,按照他当时的理解,人死了的话应该是闭上眼睛的。
而现在王二石是裂开嘴巴,甜甜地笑着的。眼睛也睁开着。
尽管他一动不动。
王二石肚子不断流出来深红色的液体,缓缓地流在桌子凹槽里,通过那些细小的孔流到下面。
林七的头颅能够动的范围更大了。
他稍微抬起了头。
因为角度高了,所以他能够看到的范围更加远。
他看到,王二石的肚子,里面,似乎有一个发光的东西。
这个东西挤压在红白色的大肠的缝隙中间,发出一些深红色的光泽。
亮,灭,亮,灭。
好像某种玩具消防车,上面的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