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降雨方歇,今朝天空湛蓝如洗,走在山间还能听到细微水滴自树叶上滑落的声音。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冠,投射到地面,形成错落有致的光影,映照在白衣少年的身上。
深知自己闯了祸,顾于欢也不敢回去了,靠着先前从慕羡安那边敲诈来的灵石,被迫在外面兜兜转转逍遥了半个多月。
期间,慕羡安也传音了好几次催促他回家,但不出意外,每次都是刚说一半就被顾于欢心虚掐断传讯。
不知为啥,尽管对方催促他回家的时候语气很温柔、很平静。
可凭借第六感,顾于欢就是觉得慕羡安没那么好心。
宗门是不能回去了,依照现在的灵力,回尊清域好像也帮不上其他人的忙。
在外面逛了这么久,他也渐渐腻了。百无聊赖之际,路过一座陌生城镇时,无意瞥见了一则新贴的悬赏公告。
公告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大致意思是——有一位专门养鸡的农妇,养殖的鸡场近段时间总是不得安宁,隔三差五便会有几只小母鸡离奇失踪。
为了抓贼,农妇费了不少心思和力气,整日守在鸡场边,可一到时间,鸡场里的鸡还是会莫名其妙少上几只。
农妇家里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中有瘫痪在床的丈夫,上有刚去黄泉的老爹,生活本就不易。
实属无奈,只能拿出小半家当来发布悬赏,希望能借助能人之力将那偷鸡贼捉拿归案。
尊清域有句老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都来了。
顾于欢揭了那张悬赏,依循着上面的住址找到那位农妇家里,同她解释清楚后便独自去了鸡场后院。
说是鸡场,倒不如说是一片边缘围满了栅栏的小树林。
栅栏上缠满了尖锐带刺的荆棘,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再加上此处偏僻,周围罕有人烟,平日里连个人影都难得一见。
因此,相较于人为,他更愿意将怀疑对象锁定为那些栖居在荒郊野外的精怪们。
待到行至小树林边缘,答案果真如他所料。
栅栏边缘的某个小角落里,不知何时起被悄然刨开了一个小洞,正由外向内地渗着妖气。
顾于欢没耽搁,返回那农妇住处,带着她来到这处小角落,半蹲下身指向那个小洞道:
“您瞧,这小洞就是幕后黑手特意挖的,里面正渗着妖气,失踪的那些家禽应该就是被那只小妖偷走了。”
农妇听罢,心里不由得一紧:
“......既然是精怪所为,那该如何是好?”
她抹着眼泪:“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农妇,若只是失踪几只鸡,那也便罢了......”
“就怕那精怪因此心生怨恨,日后蓄意报复我们一家......”
顾于欢听她絮絮叨叨说完,从芥子袋里寻出两张隐身符,一张交予农妇:
“不用担心,凶手的盗窃路线我们已经掌握,现在只需守株待兔。您且躲到一边去,我来处理即可。”
看他年纪虽小,心性却是非常冷静淡定。农妇讪讪点头,很配合地躲到了一边,直至夜幕降临。
亥时六刻一到,原本平静无风的四周忽然无征兆地刮起了一阵阴冷至极的狂风,其间还夹杂着一道浓郁妖气。
顾于欢神色一凝,迅速收敛心神,指尖微动召来一张雷火符,紧盯着那处小洞。
不多时,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自小洞内探出,紧接着露出了一张黄鼠狼的脸。
有隐身符掩护,黄鼠狼并未察觉不妥,大摇大摆直起身子,金黄色的尾巴 duāng duāng 地往小树林中心走。
瞧它那副熟练程度,不用猜就知道是惯犯了。
顾于欢也不拖拉,须臾间,雷火符依令发动,狐假虎威地在黄鼠狼脚边炸开。
一时间,烟尘滚滚,火花四溅,雷火符烧焦了黄鼠狼金黄色的尾巴。
“卧槽,是谁偷袭本大爷!”
黄鼠狼吓得悚然尖叫,下一句骂人的话语还在嘴里酝酿,一道比它更为高亢的女高音却将它吓得全身嗲起:
“啊!耗子精说话了!!!”
来不及逃跑,听到自己的种族被压低,黄鼠狼瞬间气急败坏:
“你才耗子精,你全家都是耗子精,本大爷是货真价实的黄鼠狼!”
二次听到黄鼠狼说话,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看到天上有牛在飞。
那农妇只是个普通人,能陪着顾于欢蹲点到半夜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勇气。
她吓得脸都白了,连逃跑都忘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趁着黄鼠狼专心骂街的这段时间内,顾于欢也没闲着,从芥子袋里寻出一根捆仙绳,拎着它的尾巴将其绑了起来。
就是手法有些生疏粗鲁,惹的那黄鼠狼翻着白眼,一直在惊叫:
“啊~混蛋,不要也摸那里啊!”
“你这个畜生,怎么能对我这良家黄鼠狼做出如此嬴荡无礼之事......嘤~”
“下流,无耻之徒!”
顾于欢皱了皱眉,又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根捆仙绳团成团塞进了它嘴里。
世界又安静了。
......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来不及思考这些细节,他将被捆住的黄鼠狼暂时搁置在一边,自己则走到晕倒的农妇面前,指尖聚起一团灵力打进她身体里。
在灵力的疗愈下,农妇悠悠转醒,但仍旧对那只口吐人言的黄鼠狼心怀畏惧:
“敢问仙长......这精怪已经被您收服了吗?”
“收服倒没有,”顾于欢摆手,“只是暂时扣押问话而已。”
这玩意儿可是保护动物,抓了要吃牢饭的。
农妇听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他的示意下,站到一边等待黄鼠狼招供。
一切安排妥当后,顾于欢这才解了黄鼠狼的“禁言”,轻咳两声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如实招来吧,你既然能顺着小洞出现在这里,应该很清楚我们想问你什么。”
“被关在秘境里几百年了,偶尔出来搓一顿怎么了?”
黄鼠狼翻了个白眼,毒舌“坦白”的同时也在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少年,
“只不过,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看着对方那张青涩但却惊为天人的脸,黄鼠狼无暇顾及其他,此时此刻只想求证答案。
并无他意,只因当初在水月秘境,那白衣少年和他的好朋友,给自己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
黄鼠狼现在看到蘑菇汤就反胃,特别是五颜六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