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名山,洞天福地,
月光如水从窗口洒进屋子内,
一切都是那么安详与平和,但总有些人要打破这份宁静。
“秦寿!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不知道张楚岚哪来的勇气,竟然三步上前揪住秦寿的衣领,
可以看到,
他的双手,乃至全身都在颤抖,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惧怕。
“楚岚,别激动。”
秦寿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平和阳光的笑容让张楚岚恐惧,他宁可对方一脚把他踹飞,
张楚岚的双眼通红,与秦寿对视,同时死死的盯着秦寿面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难得你这么有骨气。”
“人不是王也杀的吗?”
“……”
“好吧。”
“是我。”
秦寿承认了,
但张楚岚分明看到了,那个一闪而逝的,略微有些无奈的眼神,
“啊!!!!!”
张楚岚疯了!
到底是谁!
搞不清楚啊!
他放开秦寿的衣领,双拳疯狂的捶着自己的脑袋,下手不留情,三五下后便头破血流。
“为什么!”
“为什么!”
“别碰我!”
“……”
秦寿冷漠的将张楚岚制住,
“张楚岚,你有点出息吗!”
“想晕过去吗?晕过去永远就不醒来了吗?现实就是如此,你能逃避吗?”
张楚岚泪流满面,他大声的抽泣着,他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和秦寿说,也似乎是在和自己说,
“秦丰,死了。”
“那么好的一个人,死在大会上。”
“他,死的憋屈。”
“……”
秦寿一言不发,默默的等到张楚岚情绪略微稳定之后,才平静的道: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张楚岚抬起头,
秦寿从兜里掏出几张纸,认认真真的为张楚岚擦拭血迹,而后又拿出几张为他擦拭眼泪、鼻涕,
张楚岚陷入回忆,
想起了上次修炼到筋疲力尽时,
眼前这个人为他点烟,
温柔的仿佛他的兄长一样。
理智上,
他觉得这件事就是秦寿干的,
但感情上,
他的本能的不信,
这么一个大佬陪我玩过家家?
我算什么东西?
见张楚岚不哭了,秦寿欣慰的笑笑,随后收起笑容,一副长辈姿态,语气带着点考校,
“楚岚,秦丰为什么会死,你想过原因吗?”
张楚岚想过这个问题,
目前来看,
明面上的受益人,其实是他自己,
但深层次的,或许天师府、全性、亦或者是其他门派都有,
但直接原因,一定是秦丰,挡了路,
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张灵玉,至于王也道长……他分明挡不住。
“打住,没让你想那么深。”
秦寿其实不知道张楚岚在想什么,
但第一时间没给出答案便知道与自己要说的不同,
于是故作看穿他心思的样子。
张楚岚不明白秦寿是何意,只见秦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因为他蠢。”
“蠢人就该死!”
听到这话,张楚岚本能的反驳,
“秦丰不蠢,你没和他接触过,你不懂!”
其实秦丰的死,
年轻一代都十分悲伤,
他们喜欢与秦丰接触,
那种实力强大,又如沐春风的人,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尤其是败在他手下的那几人更是如此。
“我不懂?”
秦寿表现的怎么说呢,
有些吃醋,
又有些憋屈,
仿佛在说,张楚岚,我对你这么好,你却想着别人。
“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都不懂,仗着有点能耐,敢大闹天师府,如果我是当代天师我也劈死他。”
秦寿这话很是理所当然,言语间并不认为秦丰的死有什么可惜的,反而是理所应当,
张楚岚心中猛地一惊,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话信息量很大。
大闹天师府?是指什么?
为什么秦寿觉得,师爷杀死秦丰是应当的?
不对!
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信息,
那个决定性的因素!
“楚岚,你的天赋不比秦丰差,如果秦丰是你的开局,早死翘翘了,哪有今天的威风?”
秦寿仰着头,又慢慢的道:
“江湖上的芸芸众生,不怕天不怕地,他们就怕跟自己过得不一样的人。”
熟悉的话让张楚岚陷入回忆,
仿佛看到了回到了小时候坐在田间地头,听爷爷讲故事。
秦寿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道:
“你太坏或者太怂他们会灭你踩你,
你太好或太强他们也不放心,他们会打压你疏远你,
只有你跟他们差不多,他们才会安心的接受你,
那时候你是好是歹他们反倒不在乎了”
“天师府目前最大的危机,不是有当众杀人的嫌疑,异人间的争斗这才哪到哪,
老天师展现出太过强大的力量,
天师府的立场,
这才是让各派各门恐惧的。
你的师爷如同悬在各派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异人们,怕了。”
说着,秦寿轻轻的拍着张楚岚的肩膀,
“这点,楚岚你就做的很好,实力强又怎么样?活的长才是王道。”
“秦丰死了,王也疯了,只剩你和张灵玉了。”
“加油吧,明天最后一场比试,一定要赢下来。”
张楚岚想要追问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秦寿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屋子内,
“记住,隐忍,是比修行天赋更加为难得的品质。”
张楚岚的思绪更复杂了,
“那是爷爷说的话……难道吕良给我的记忆不完整,被秦寿截走了吗?”
“不,不能确定。”
“大概率不是。”
“该死的!越来越乱了!”
至于天师府的危机,在张楚岚心中认为事情远比秦寿所说的更加严重。
“……”
王家老爷子面色阴翳的听着下属汇报,
“老爷子,前山没有少爷的出门记录。”
王蔼两天没看到曾孙了,电话也不接,本能的觉得出事了,但是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有一点线索。
难道凭空消失了吗!
不知为何,王蔼脑海中闪过一个贱笑的小辈,
或许是因为他作恶太多,或许是大家已经习惯了,本能的联想。
“秦寿!”
“立刻去查他!”
王蔼嘭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又惊又怒,
虽然他视若珍宝,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曾孙于外界而言还真不算什么,
如果是秦寿劫走他曾孙,对方要干什么?
相隔的屋子内,
风正豪端坐在椅子上,左右两侧分别是风沙燕,风星潼,他们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风星潼十分落寞,
“老爹,我们怎么不下山?”
风正豪端着茶杯,
“沙燕、星潼,龙虎山的事情与我们风家无关,但是有些旧佬不认可我们风家,甚至都骑到我们脸上来了。”
“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邓有福、邓有才兄弟遇害了,现在外界都在怀疑我们风家。”
风星潼大脑都宕机了,这怎么可能!
他刚把蛇仙还回去,怎么就遇害了?
风沙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弟,我约了人,明天你陪老爹吧。”
“……”
今夜,
龙虎山上的异人们注定难眠,
唯有主人家老天师一如既往的入静,没有被外界的喧嚣影响。
对他来说,
大局已定,
所谋之事已成,
剩下的,无非是处理些许意外罢了,
事情或许不好处理,
那就处理产生麻烦的人。
天下绝顶,
远比世人想象的要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