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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见李进才背着满身是血的李增光,惊得大声呼喊,喊声惊来了一群家仆。

等安置李增光趴在床上,几个大夫看过后,俱是摇头叹息,表示伤的太重,没得救了。

李新荷见李增光后背血肉模糊的模样,扑上去便痛哭起来。

李增光本就疼痛不已,被她一哭,更是烦躁不堪,用眼神示意,叫人把她拉开。

李增光指了指李幼初和李进才,用气声道:“我有话要说。”

李进宝是个明白的,知道大哥肯定是做了什么,才导致父亲这般模样,也知道父亲留他们在是有话要说。

他抹干眼泪,忙安抚李新荷去了外间。只留了李进才和李幼初在。

李幼初闻言心中更痛,知道这是二叔弥留之际,最后的交待了。

李增光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他的眼睛慢慢看向枕下。

伺候他的丫鬟会意,伸手从中摸出一个锦囊,递到他手里。

李增光接过,摸着这个锦囊缓缓露出一个苦笑。

他慢慢抬手,递给李幼初。

李幼初一愣,慢慢接过,打开。

只见里面是两枚成色不怎么好的,穿了红绳的环形平安佩,李幼初认得,这是祖母留给父亲和二叔的东西,兄弟俩一人一枚。

在环形佩的里侧,分别刻着兄弟二人的名字。

而属于李增荣的那一枚,在她五岁生辰时,李增荣亲手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可后来不知怎么丢失了,十几年也没有找到,没想到在二叔手里。

李幼初诧异地看向李增光。

“这枚玉佩大哥从不离身的,那年,我见它挂在了你脖子上,我便知道,我大哥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哥了,他疼你更胜于疼我。”

李幼初眸子里有些痛楚,见李增光趴在床上,连气都喘不匀,还要强撑着说话,她便有些酸涩。

二叔从小没了父母,跟着李增荣长大,他对李增荣的感情,不亚于她和母亲。

她终于明白,二叔为什么对她和顾氏,这么大的敌意。二叔从小缺爱,能获取爱的源泉只有李增荣,从顾氏进门,再到顾氏生了她。

让李增光觉察到了危机感,他认为,是顾氏和自己抢走了李增荣对他的爱,所以才会对他们表露出深深的敌意。

李幼初不禁有些同情二叔,他或许只是想大哥能把所有爱都给他,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到最后,被安氏等人利用,伤害了顾氏。这才彻底惹恼了李增荣,把他们撵回了江南。

李幼初突然有些动容,声泪俱下,跪在李增光的床前,“二叔,其实我爹他,真的很在乎你。他只有你一个兄弟,也永远不会真正的抛下你。”

李增光听了这话,眸子里的灰色散去了一些,露出一丝笑容,喘息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李幼初一愣,难道不是因为挽回李进才的过失吗?

她没有深想,只轻轻摇头。

李增光平静地开了口:“你是我大哥唯一的根苗,我救你,便是知道,在我大哥心中,怕是旁人都死绝了,也不抵你活着。”

李幼初被狠狠地惊住了,原来,二叔什与李增荣的感情这样深,他可以为了不让大哥伤心,而豁出性命去救她,还是拖着病体赶这么远的路去救她。

而李进才一改死气沉沉的样子,有些激动,脱口而道:“爹!难道你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吗?甚至不惜让儿子背上弑父的罪名?你眼中难道只有大伯和这个女人?咱们二房受的那些屈辱,你全都忘了吗?”

李增光闻言,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咳的动作带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的面色更加灰白,身上的生息,越来越弱。

“逆子,你姓李!做出这样伤害自家亲人的事,我若...若还起得来,我...定...抽死你!”

李进才肩膀一缩,他天生有些怕李增光,哪怕是知道他不行了,还是很怕。

李增光还想教训李进才几句,想劝他迷途知返,不要与齐子凛再来往,免得日后酿成大祸。

可他没有力气了,痛苦地趴了半晌,才一声不倒一声道:“我...不...是救她,我...是还我大哥...一条命。”

李幼初有些感慨,二叔是李增荣养大的,却又为了争夺他从小缺失的爱,越来越极端,纵的安氏不知天高地厚,毒害亲嫂。

二叔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对不住李增荣对他的教养之情,在李幼初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以命换命救下她,还了李增荣的教养之情。

如此,看来,李增光其实也并非不在乎李增荣。

只是他的爱,过于极端,把兄长对他的疼爱,当成了唯一的寄托。

他这样在意李增荣,定然不会害得兄长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最后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看来,她前世认为是李增光为了争夺家产,将李增荣害死,二房获利的事,是错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脸上也湿漉漉的,抬手一抹,已是冰凉一片,她轻轻道:“二叔,对不起。”

“以后...好好的...替我照顾好你爹...”

李幼初泣不成声,泪眼模糊地点头。

“我...我若在死前,再见你爹一面...便...便死而无憾了...咳咳咳...”

李增光在死前,竟然还想的是李增荣。

咳着咳着,他突然瞪大双眼,手也抬起来胡乱挥舞,面目逐渐狰狞,口中低低叫着:“爹,娘,你们...为何丢下我?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大哥...我错了...来生,来生...我还与你做兄...弟...”

话音戛然而止,挥舞的手臂,也垂了下来,僵硬地耷拉在床下。

李幼初亲眼看着父亲疼爱的二叔,就这样在她面前离开,突然悲从中来,痛哭出声:“二叔!”

外间的李进宝和李新荷,也哭着跑进里屋,扑在床头哭个不停。

李进才愣愣地,听见众人哭才慢慢接受他爹离去的事实,一把扒拉开李幼初,亲手为李增光合上眼睛,眼神怨毒:“爹,你安心地走吧,我,定会振兴李家二房,为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