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初声音里也带了些凄凉,“我原本打算,卖了这批货,赚回的银子,给芸儿和四弟,添些嫁妆和聘礼,二弟如此一来,倒是掏空了儿媳的家底,儿媳日夜忙着变卖田产,可还是远远不够。”
“儿媳手头有些铺面,收成还不错,想着卖了抵些银钱,可越是急用钱的时候,别人越压价,只怕抵不了多少银钱不说,还浪费了那么好的铺子。”
老太太听着,心里越发揪得疼起来,老二这个蠢货,把自己折进去了不说,还损失了六十万两啊!
若是给老大和老四铺路,那侯府还愁不能青云直上吗?
她手里倒是还有些压箱银子,可她不想拿出来,那是她的养老钱。
于是,她把拳头握得死紧,咬着牙,恨恨地对吴婆子道,“去把老二家的叫来给我侍疾!”
看到李幼初捏着帕子按眼角,又缓和了脸色,眼睛轱辘一转,问道,“你爹娘不是快进京了?”
“是,爹娘信里说了,就这几日便到了。”
“那你便不用愁了,到时候,亲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一个孤老婆子,一人带大了他们兄妹几个,我不容易啊,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子不争气,哎!”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李家二老帮着还债。
她养的二儿子坑了儿媳六十万两银子,让亲家堵坑洞,还要说她有多不容易。
这样不要脸的话她能说得出口,这样下作的事,她能做的出来!
这老虔婆心好毒啊。
可李幼初比她更毒。
她就是打算把侯府一家,全逼上绝路,送侯府满门上西天!
李幼初低着头,掩住眸中的恨意,缓缓开口:“是啊,母亲不容易,二弟是母亲一手教养的,也是母亲亲眼看着他把我爹娘给的所有陪嫁,全坑掉了!
那可是李家一半的家产!就这样在侯府被自家人坑掉了!我受这样大的委屈,让我爹娘知道了,指不定要同二弟怎么闹呢,他们一生气,说不得还要去刑部闹上一闹,母亲还是想想怎么跟我爹娘交代吧!”
听的江老太太心头一跳,现在的江世淳可经不得有人再闹,李幼初不想办法救她儿子也便罢了,还想撺掇她爹娘去刑部闹,这是要害死她的儿子吗?
李幼初越发不受她控制了,这些话堵得她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恼恨,窝火,看来她得让吴婆子抓紧给李幼初炖汤了。
江世松见母亲闭上了眼睛,似是有些痛苦,便对这个大嫂不大满意。
大嫂说话也太直接了,敢这样忤逆母亲。
于是,他脸上带了些怒意,再度站起来,朝着李幼初敷衍地作揖道,“大嫂,母亲正生着病呢,您少说几句。我二哥纵然再不对,也有母亲管教,再不成,这家里不是还有大哥与我吗?你不是急用银子吗,我这还有些银子。”
老太太一听银子,顾不上装难受,慌忙不管不顾打断他的话,“嵩哥儿!”
李幼初眉梢一挑,心中冷笑,果然啊,这一家子都是一样的货色。
江世淳都闯下滔天大祸了,这一家子老的小的,还全都包庇他。
不过,江世嵩提到银子,他这辈子竟然转了性子?主动出手帮她?
她有些疑惑地望向他,眸中带了些复杂的情绪,有不解、不敢置信,甚至还有惊讶。
江世嵩冲着母亲摆摆手,又转头对李幼初道,“嫂嫂,今年秋闱我便下场考试,考中了,便可回家备考明年春闱,吃住都在家中,花不着什么银子。我手中的银钱,可买下嫂嫂的一处铺子,给嫂嫂应急。”
老太太眉头一松,这才又放心地躺了回去,她就知道他的嵩哥儿不是个傻的。
李幼初急着用钱,她手中的铺子卖不上高价,自家人帮她,她更少不得让一些银子。
李幼初的旺铺有好几个都在百铺街,都是一等一赚钱的铺子,若非急用钱,她肯定舍不得脱手。
而嵩哥儿买下来,不但可以比高价便宜不少,还能继续用铺子里的原班人马,继续替嵩哥赚银子,攒聘礼,这样好的事情,也就她的嵩哥儿能想得到。
李幼初恍然大悟,她还以为江世嵩转了性子,原来是换了个好听的理由,继续吸她的血。
以为她的血那么好吸吗?
好啊!既然江世嵩上赶着要占便宜,她不若买一送一,送他个大便宜。
于是,她展颜一笑,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感激地望着江世嵩,“四弟此举仁义,那大嫂先谢过你了,到时候,我让掌柜理个单子你看看,满意的话,我让他们准备文书。”
李幼初冷眼瞧着,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她也不屑再待在这里,扭头回了闲月阁。
另一边,江芸儿去了前院找江世简,结果没赶上,他已经出了府门。
江芸儿火冒三丈,气得原地跺脚,就差没跳起来了,回去的时候,看哪都不顺眼,一路揪掉了很朵新开的鲜艳花朵。
她还不解气,一路想,一路骂江世简和齐怜容,骂完这两个又骂江世淳,骂着骂着,又骂陈流芳。
赏春会这样盛大的事,各家贵女都打扮得花儿一样美,难道让她穿着旧衣裙去?
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都怪齐怜容那个贱女人,凭她也敢抢她的新裙子,她的好大哥还上赶着巴巴地给她送去。
越想越气,习惯性地想掐她的丫鬟玉葫,却见她远远跟在身后,正要发怒。
玉葫吓得赶紧小跑几步跟上她,提醒道,“姑娘,您先别气,侯爷抢走了一件,二夫人那不是还有一件吗?”
她这样一提醒,江芸儿果然顾不上掐她了,脑子里想着怎么去映月居把陈流芳那件抢过来。
“我二哥办了这么蠢的事,少不得有她挑唆,她也配穿这样好的襦裙,看我不撕了她的皮去!”
说着,便一路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映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