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入学堂,孟浚不知道这样能隐瞒多久,而这个举动,皇后每日暗自垂泪,担忧儿子出宫是否有危险,一时间,宫人皆是人心惶惶不安。
便是老太太也很生气,问道:“皇帝,太子是一国储君,必然受四方瞩目,一旦太子长久未在宫中露面,若是有心人,窥视之下,又如何找不到太子,到时候有三五死士,冲进学堂,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而孟浚则安慰老太太,说在皇子的身边,有着严密的监视,保护。
对此话,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皇帝,让太子出宫一段时间是可以,但绝不可成为常例,实在不行,就在宫中办个学堂,把那些勋贵,官宦的子弟,都放进来,和皇子一起入学,这也好过出宫去!”
孟浚闻言,也陷入了沉思,他让太子出宫,就是想让他了解宫外的事,到时候不至于被臣子,宫人所蒙蔽,但老太太的话,也不是虚言,时间短,或许无事,但若是时间长了,亦或是后世子孙也是这般,那么,老太太所担忧的事,也未必不会成为现实。
因此,在太子入学堂一月后,孟浚在宫中又建立了一所小型的学堂,这所学堂,主要是勋贵,官宦子弟,以及少量从京师学堂中遴选而出聪慧的学生。
至此,宫里面才算平静了许多,只是在宫门检查的禁卫,工作量变大了许多。
京城虽然繁华,只是对有的勋贵而言,这样的日子待久了,也确实有些无聊,而在各地边关上,驻防的将领,又风吹日晒的,只是孟浚当初定下的大将五年一轮换的制度,到现在时间还未到。
因此,有将领向孟浚请求,言如今辽东还在和罗刹人打,希望能活动活动筋骨,提前去辽东,好了解当下的局势。
对这种想去吃苦的将领,孟浚很是高兴,大力赞扬,像钱彪,禁足的日子还没到,就提前赦免,让他去辽东,提前适应辽东。
这一年的时间里,赵用平所部和罗刹人在边境之地,屡屡相争,但总体而言,乾军处于进攻的态势,罗刹人居于守势。
罗刹的劣势在于人数太过稀少,而赵用平的无奈,就在于边远之地,大军补给实在不便,赵用平以两万大军围攻雅克萨城,已经是耗费大量的物资,若真算起来,其实是得不偿失。
因此在夺取雅克萨城后,赵用平用兵的数量,一般也就在数百人到两千人之间,然而就是这样的小规模低烈度的战争,对此时的罗刹人而言,已经是难以承受。
而在这一年里,赵用平以辽安城(原雅克萨城)为前出基地,攻下了罗刹人的尼布楚堡。
罗刹的远东总督波格丹,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从遥远的西方等待援兵,这根本就不现实,即便是他已经退守堡垒,但是乾军联合周边女真各部,绞杀出城收税的罗刹兵,即便是每日损失的兵员并不多,但这般持续的损耗,也让波格丹支撑不住。
因此,他已经派人向赵用平求和,希望能和乾朝订立条约,划分边境,罢兵止战。
而对此,赵用平则言不能擅专,并把使者送往京师,虽然罗刹不想打,不过赵用平并没有停止脚步,依旧和波格丹维持着低烈度的战争。
辽东,辽安城。
这座从罗刹人手中夺取的堡垒,在辽东极北之地中,逐渐发展成了一座小城,而辽安城能逐渐发展,得益于乾朝这几年中,把许多犯官以及家眷,流放至辽安,以及宁古塔一带。
而且赵用平又将此地设为前进基地,不时有军队移动到此,钱粮聚集之地,也让这个小城,犹如磁石一般,源源不断吸引四周的女真族人。
在堡垒的外围,城郭之下搭着各式的低矮建筑,这些建筑多以木制,混合茅草搭建而成,看起来十分简陋,而这些建筑,多为从附近苦荒之地,迁移过来的女真百姓所建。
辽安城,虽名为城市,但其实和中原各城比起来,差异极大,不止是大小的差别,而是在这里,店铺,民居,混杂在一起,看起来非常乱,而且在城池的外围也没有城墙,只有一圈木制栅栏,用于防御野兽的突袭。
而辽安城能有这么多的女真人迁居至此,也是因有利可图,乾朝驻军三千人,每月从后方运来的钱粮,这些军队也需要消费,还有流放而来的犯人,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小型而又特殊的经济市场。
李营从无锡来此,已有两年,他是犯官之子,其父贪污甚巨,被查出后,处以斩刑,而李营和母亲,弟弟三人,也被判流放辽安。
李营来到这的两年时间里,对当地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些女真人,是真的抗冻,那些破房子,冬天一来,十分的寒冷,李营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人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乾朝留驻的营官名为黄胜,他对从关内来的犯人,倒也挺友善的,黄胜和李营年龄相仿,在几次的偶遇后,一来二去,二人竟也成了好友。
而李营在这辽安城中,当上了教书先生,靠着收取学生束修来勉强维持生计,以李营的才学,若不是因其父之故,在来年的科举,中举人,恐非难事,因此,在此地教书,完全是绰绰有余了。
辽安城虽小,但颇有烟火气息,有汉人在卖豆腐,卖麻布,卖些碗具之类的生活用品,也有女真人在卖枣,梨等一些从山里摘来的果子,还有人挑着鹿皮,野猪肉或是其他的什么山味。
李营猛然间发现,比起一年前,这些女真人的服饰,装束却有了些许的改变,比如那个在城里开了小店铺,专门收女真人的鹿皮,再经过整理之后,专卖出去的女真商人,此时已经蓄起了头发,不再是留着小辫的模样,身上的皮裘也脱了下来,换上了汉人常见的服饰。
李营心头泛起层层涟漪,不禁感叹道:“文教之力,已有所成,文德之光,已渐浸润四方,真乃国泰民安之象,可惜,可叹,吾这一生,却只能碌碌无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