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始终蒙着红盖头,没人看到她的表情。但云锦书知道,不论她多坚强,都只是十六岁的女孩。
原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就算嫁给赌博成性,暴躁猖狂的国公府少爷,也能把日子经营得好,如今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向瑞泰跟夏蕴荷婚事作废,定国公夫人不知道找了多少世家大族联姻都被婉拒。
最后才找到沈家,沈家为了权利甘愿牺牲女儿,再加上沈昭昭的个人目的,最终变成如今的模样。
在云锦书看来,此局可解。
只要把向瑞泰弄残,让他再也爬不上赌桌,再也打不了人,事情就解决了。
可惜风险太大。
正想着,忽然眼皮变得很重。
糟糕,她中药了!
晕倒前,云锦书死死抓住郑氏的手腕。即便再不喜欢自己,为了侯府名声,她也不会像叶文心那样选择隔岸观火。
她很清楚定国公府这一趟危机重重,不论是心怀不轨的向家兄妹,还是暗藏杀机的霍泽,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从进府到现在,她不仅对入口的东西警惕万分,就连茅房也不去。自始至终都坐在花厅,身旁时刻有十位以上的官夫人。
刚才有位毛手毛脚的丫鬟,奉茶时不小心摔了。云锦书侧身躲过,这才避免衣服被弄湿,毕竟这种事她有经验。
不同的是,另外一位丫鬟以为她会摔倒,特意上前扶了一下。那一刻,她闻到很奇怪的香味,犯错的丫鬟也抓着她的裙子道歉,身上也有奇怪的香味。
希望无忧她们不要掉链子,毕竟不止霍泽想杀她,她也想趁这个机会杀了对方。
“弟妹刚才还好好的,如今不清不楚晕倒了,希望国公府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郑氏站起来,冷着脸质问杨氏。
“很抱歉,是我们招待不周。”杨氏连忙派丫鬟去请府医,很快有位四十多岁的医婆匆匆过来诊脉。
“还请各位夫人放心,这位贵人只是中暑了,把她移到屋内凉快的地方躺着,再喝点凉的糖水就能醒来。”医婆诊了脉,又观了面相,很快给出结论。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杨氏命丫鬟扶云锦书到屋里躺着,郑氏不放心,拉着叶文心跟上去照看。
云锦书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某个山洞里,旁边还有六位姑娘。有人痛哭流涕,也有人双眼麻木。
外面有两个壮汉看守,除此之外不清楚这里的地形与人员分布,她不敢轻举妄动。
不对劲!
晕倒前太阳落山了,如今太阳才刚刚升起来,莫不是她晕了一整晚?
“你,你没事吧?”有位粉衣女子战战兢兢过来搭话。
“多谢关心。”云锦书看了看女子乱糟糟的头发与布满伤痕的双手回道。
“你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贵人,怎么也被抓来了?”旁边几人见她面色平静,纷纷围过来说话。
“我也不清楚,这是哪?”
“这,这是老头山。”
老头山?
那不是承恩寺后面的山,也就是说她被带出城外,怪不得天都亮了。
“吃饭了!”
有位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男子扛着木桶过来,桶里装着稀得见影的白粥。
“给我做点好的,拜托了。”云锦书肚子很饿,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喝这么稀的粥没办法恢复力气。
“爱吃吃,不吃拉倒!”男子不耐烦地吼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大哥,要不把您的馒头给我,这粥我是真的吃不下,求您了。”云锦书拔下一支玉簪递过去,她本就生得美丽过人,这会儿又哭得梨花带雨,男子眼睛都直了。
“啧,看你可怜,下回不能这样了。”男子接过玉簪,嘟嘟囔囔把两个馒头递给她。
旁边两位同伴要求兑换银子的时候平分,否则就说出去,男子同意了。
趁着吃早饭的功夫,云锦书跟其他女子交换信息,得知这群人三个月前突然出现。
姑娘们要么是走亲戚路上被劫,要么来承恩寺上香被劫,还有在地里干活被劫。
过会儿有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过来,领头的是个刀疤男,年纪看起来四十出头。
“你就是霍沣的媳妇?”刀疤男面露贪婪,上上下下打量云锦书,最后视线停留在她鼓囊囊的胸部。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长得真带劲,兄弟们,真想拿她开荤!”刀疤男说完,身后男子全都吹起口哨,眼神也变得更加肆意下流。
云锦书不明白“开荤”是什么意思,但是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姑娘们,她大概猜到了。
“带走!”
刀疤男一声令下,两名男子笑容猥琐地靠近云锦书,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们扶。”
“你也就现在能嚣张了,等会儿,哈哈哈。”刀疤男咧嘴大笑,像个疯子。
云锦书被带出山洞,她看了看四周环境,群山环绕,只有老头山屹立在中。附近有条长河,地势易守难攻。
山顶有两个简单的木屋,四处都有放哨的人,规模不算大,估摸有三四十人。
当她走进脏兮兮的木屋,热热闹闹的土匪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流着口水看她。
“老大,这娘们真俊!”
“一掐就会出水吧,哈哈哈!”
荤素不忌的调侃此起彼伏,云锦书目不斜视,死死盯着正前方男子。年纪三十五六岁,一只眼睛瞎了,个头很高,皮肤黝黑,气势凶狠,毫无疑问他杀过很多人。
“如果你脱光衣服跪在地上求我,我可以考虑多留你几日。”独眼男端着酒杯邪笑。
“你们是西部的土匪吧?打不过我夫君,只能抓我这个弱女子泄愤,怪不得会输。”云锦书冷哼一声。
她想起夏蕴荷在信中说,西部人说话鼻音很重,并且有很多词语跟官话不同,再加上他们刚才提到霍沣,故而大胆试探。
“你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独眼男怒而摔碎手中的杯子,大步向她走来。
“再过来一步,我就死给你看!”云锦书取下金簪对准自己的脖子。
“哈哈哈,兄弟们,她竟然敢威胁老子?”独眼男不信,朝前走了两步,云锦书立刻按住金簪,血顺着簪子流下。
独眼男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固执的女人,内心非常兴奋,驯服这样的女人多有意思。
云锦书多聪明,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在想什么。这个世道,女人对男人来说不是花瓶宠物,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带回去好好看着,可别让她死了,老子发过誓,要当着霍沣的面亲手杀死他媳妇。不过这细皮嫩肉的,今晚大伙开荤!”独眼男摔了酒杯大吼。
“老大威武!”
众山匪呜呜啦啦大喊大叫,云锦书再次回到山洞。其他女子见她没有受到侮辱,既觉得庆幸又觉得嫉妒。
凭什么她可以躲过?!
被关久了的女人,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她们被山匪驯服,甚至爱上山匪。
云锦书从怀中掏出手帕把伤口捂住,随后闭目养神。有个头发乱糟糟的姑娘悄悄靠近她,手里拿着石头,她听到动静猛地睁开双眼,姑娘吓得后退两步。
“你疯了!”粉衣服姑娘拽着另外一位蓝衣服的姑娘来到云锦书旁边。
拿石头的姑娘害怕了,转头回到角落里蹲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她们三人。
“我叫晴儿,她是三娘,咱们一块儿逃吧。”粉衣服的姑娘小声说道。
云锦书看出来这六位姑娘分成三类,一类积极自救,一类听天由命,一类疯疯癫癫。
晴儿跟三娘眼里还有光,刚才拿石头的姑娘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分不清好坏,也分不清现实,剩下三人眼神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