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了解事情的经过,当天便带着罗家的人去昭勇侯府讨要公道。
每次来昭勇侯府,她都觉得阴森森的很渗人。府里的下人神情麻木,像是行尸走肉,但凡出点动静就吓得战战兢兢。
罗家抓到歹徒,又有云锦书这个受害人亲口承认,侯夫人不怕他们抵赖。
昭勇侯不在家,其夫人张氏出来接待。张氏是昭勇侯第三任妻子,前两任一个生孩子大出血去世,另一个病故。
张氏很年轻,比侯爷小二十岁,容貌端正,身材消瘦,眼神麻木,华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给人感觉很不合适。
侯夫人说明来意,张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夫说,四姑娘的右腿废了。”
“呵,老天睁眼,多行不义必自毙!”侯夫人可不会听到对方残废就把事情轻轻揭过,要不是歹徒也被蛇咬了,书儿现在恐怕性命不保。
太阳落山时,昭勇侯回府。
昭勇侯五十岁上下,长脸细眼,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上煞气很重,走在路上连小偷也不敢靠近。
说来侯夫人跟他曾有过渊源,昭勇侯第一任夫人去世,老侯爷看中罗家的女儿,不过被罗氏拒绝了。
一年后,她嫁给夏安侯当续弦。
昭勇侯看着面前端庄大气的女人,又看了看旁边呆若木头的妻子,忍不住捏紧拳头。
张氏听着沙包大的拳头咔咔作响,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两下,深知今晚又要被打了。
“夏安侯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昭勇侯冷哼一声。
“贵干不敢当,只是你家四姑娘玩笑开得有点大,我这个当长辈的不出面不行。”侯夫人即便被对方的气势镇压,依然坚定地抬起头颅,因为她知道,面对猛兽示弱只有死路一条。
昭勇侯锐利的目光扫向张氏,张氏磕磕绊绊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哐当”一声,昭勇侯狠狠将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浸湿地面,茶盖四分五裂。
张氏吓得抱紧身体,侯夫人看她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瞬间就知道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很少诅咒人,但是这一刻,她诅咒昭勇侯暴毙身亡。
离开昭勇侯府的时候,侯夫人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后宅女子,面对那样恐怖的男人装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夫人?”画屏发现夫人手脚冰凉,不由得担心,卢嬷嬷也忧心忡忡。
“回去吧。”侯夫人艰难地说。
她向昭勇侯提两个要求:一是赔礼道歉,二是将陈雅送出京城,这辈子都不准再回来,否则就把今天的事情公布出来。
昭勇侯府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她不介意火上浇油。当然,如果对方不在意多添几家仇人,那就继续放纵陈雅下去。
昭勇侯想到云锦书背后的工部尚书和四皇子,不得不答应这两个屈辱的要求。是的,他觉得很屈辱,因为被女人威胁了。
至于右腿废了,再也无法联姻的女儿,他压根不屑一顾,命人明天城门打开就将她回老家。
张氏心想,回老家得坐一个多月马车。四姑娘重伤在身需要精心治疗和细致养护,长途跋涉恐怕小命不保。
不过她说了没用,不如保持安静。
此时的陈雅已经醒了,得知自己的右腿没保住,云锦书也没死,疯狂咒骂。
由于情绪太激动,刚骂几句又晕死过去。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相互交换眼神,默默低下头做事。
侯夫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抬眼看到夏安侯坐在罗汉床上,有气无力道:“老爷,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听说沣儿媳妇出事了。”夏安侯极少看到夫人这般疲惫,内心微微有些震撼。
侯夫人在他对面坐下,画屏立即倒了杯凉茶。侯夫人灌了一大口,只觉得通体畅快。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夏安侯听了也觉得万幸,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跟云家交代。
“唉,希望昭勇侯信守承诺。”
“这点不必担心,云尚书得皇上看中,恐怕不久他的位置就要动了。”
六部尚书虽然都是正二品官职,但职权和地位并不平等。吏部掌管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毫无疑问排在首位。
其次是掌管全国土地、户籍、赋税、货币、财政收支等事务的户部;掌管国家典章制度、祭礼、学校、科举和外事活动的礼部。
再是掌管全国武官选用和兵籍、军械、军令、驿站等事务的兵部;掌管国家法律、刑狱等事务的刑部。
最后才是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的工部。
科举舞弊事件牵连太多,影响重大,礼部尚书空缺。云大人是探花郎出身,在全国学子中声望很高,皇上有心让其接管。
“如此看来,当初坚持迎娶云家姑娘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且不说云大人,她自己也是知书达理,贤雅端庄。”
“确实,就连沣儿也变得积极上进了。明日挑套好点的珠宝送过去给她压压惊。”
“我知道了。”
晚上侯爷留下来过夜,侯夫人对此不悲不喜,毕竟一把年纪,许多事情都看开了。
第二天云锦书收到侯夫人送的赤金累丝嵌红玛瑙头面一套,里面有发梳、发簪各一支,发钗、步摇、耳坠各一对。
昭勇侯府的赔礼也很丰厚,并且还是侯夫人亲自登门道歉。至于行动不便的陈雅,一大早就已经被送出京城了。
陈雅并不知道,平日任由她打骂侮辱的丫鬟婆子一旦有机会报仇,疯狂程度不亚于她,毕竟威逼利诱换来的并不是忠诚。
“这次的事情做得很好,说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实现你们一个愿望。”云锦书看着白芷、赵安、贾五、贾六四人。
贾五、贾六及时将陈雅的计划上报,并且制服蒙面歹徒。赵安悄悄购买大量的蛇备用,白芷控制蛇袭击陈雅。
云锦书觉得四人的都出了力,只是听到她的话表现各不相同。赵安双眼发亮想成亲,他看上何大夫的女儿何灵芝。
何灵芝是良家女,赵安想娶她就必须给自己赎身,但他契约还有三年才期满。
云锦书看了眼赵嬷嬷,想到她哥哥嫂子去世,亲人只剩赵安一个,笑着答应了。
“多谢少夫人,小的就算赎了身也愿意一辈子伺候您,永远忠诚于您!”赵安大喜,咚咚咚在地上磕头。
“我可以让你提前赎身,也可以为你准备聘礼,但不能打着我的名义强迫何家嫁女儿,明白吗?”云锦书沉着脸道。
“是,少夫人!”
“好了,赎身的事我会跟赵嬷嬷商量,你先去忙吧。”
“小的告退。”
赵安退下,云锦书看向剩下三人。
白芷淡淡道:“奴婢并无愿望。”
贾五和贾六跟她一样,毕竟他们从小被人专门训练,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才活到今日,活着就是最大的愿望。
云锦书让赵嬷嬷给三人赏银,这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因为那些危险的任务不可能就此暂停。
下午画屏过来探望,云锦书边跟她说话,边看着窗外盛开的芍药。白的像雪,红的像火,粉的像霞,全在绿叶的映衬下光彩夺目。
第二天下雨了,她闲得无聊打算练字。
只是时间过去大半个时辰却没能动笔,脑海里一直想象着霍沣回京途中,迎着风雨骑马的模样。
几天后,云锦书正跟侯夫人说话。
突然卢嬷嬷跑进来说:“去西南平乱的队伍回来了!”
云锦书猛地站起来,扭头看了看侯夫人,对方笑着点点头,她立即提着裙摆跑出去。
从正屋跑过院门口的两棵玉兰树,再跑过外书房、正院、马棚、垂花门、二门!
抬头便看到骑着战马进入侧门的霍沣,眼眶不自觉变得湿润,视线也模糊起来。
霍沣看到她,一下子从马背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