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身上的伤没过几天就好了,霍沣也照常进宫当差。乡试放榜前一天,冯慧按计划到顺天府击鼓鸣冤。
夏国律历规定:凡军民诉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讼者,笞五十。
也就是说,冯慧除非在当地县衙鸣冤,否则去其他地方申冤都需要鞭笞五十。
她毫无畏惧,而顺天府早就接到定国公的暗示,迅速承接此案件,并且上报皇上。
上午冯慧在府衙提交证据,下午顺天府尹骑快马入宫进谏皇上,晚上九卿议会,第二天便宣布彻底调查科举舞弊案件。
京城炸开了锅,三年前乡试考官收受贿赂调换卷子,作弊者非但毫无愧疚之心,还害死无辜的学子,实在令人发指!
京城的学子们纷纷聚集在贡院门口,恳求朝廷主持公道,还考试清明。
午时,礼部官员正式张贴乡试成绩。早早守着榜单的赵安挤在人群中,从第一个名字往下看,终于在看到“云锦堂”三个字,激动得又蹦又跳。
“少夫人,云少爷中了,中了!第六名,亚魁!”赵安气喘吁吁跑进东麟院。
“赵嬷嬷,所有人都看赏!”云锦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就知道大哥才华横溢,只要不放弃,绝对能够金榜题名!
片刻之后,云锦书冷静下来问:“你可在榜单上看到霍家两位少爷的名字?”
“未曾看到。”
“辛苦你了。”
云锦书给赵安发了赏钱,抬脚便去正屋拜见侯夫人,请求回娘家一趟。
侯夫人听说云锦堂中举,连连夸他是青年才俊,还命画屏去库房拿两幅名家字画当贺礼。
霍淮不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前世他考了两次不中,最后买官任职。
霍泽的考试结果受到多方影响,首先考前他过于自信,别人埋头苦读他在费尽心机谋算他人,以为准备三道题就足够了。
其次上了考场,看到真正的考题跟自己准备的不同心态崩了,他本就容易情绪不稳定,想要调整没有那么容易。
最后,云锦书曾命冬葵长期在他的书房、卧室放夹竹桃。夹竹桃全枝有毒,哪怕不吃,光是长期近距离接触,或是闻花香也会让人昏昏沉沉,脑袋变得迟钝。
这种程度府医是检查不出来的,故而有段时间他们都误以为霍泽中暑导致胸闷气短,恶心想吐。
霍泽并不知情,当云锦书坐马车回娘家时,他正在修竹院大发雷霆。
为什么都重生了,还是那么不顺!
云锦书回到娘家,祖母、娘亲全都喜气盈盈,嫂子方氏忙着指挥热热闹闹的家仆准备流水席,今晚要宴请亲朋好友。
“大哥是不是还在书房?”云锦书进门没看到兄长,笑着问。
“可不是,在书房跟你爹下棋呢,也不知道他们爷俩在想什么?”李氏抱着蹦哥儿,脸上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蹦哥儿十个月了,穿着红色小袄,瞪圆了眼睛听大伙说话。明明听不懂,但是看到别人笑了,他也跟着拍手嘎嘎笑。
前头一个小厮飞奔而来,乐呵呵禀道:“老夫人,奴才瞧见四皇子妃的马车往咱们府上来,估计一炷香过后就到。”
众人一听,全都露出笑容。
李氏命元霜去书房把丈夫跟儿子喊来,其他人整理衣衫,准备迎接皇妃到访。
云锦月在丫鬟的簇拥下进了云家,除了祝贺兄长中举,还宣布她有喜的消息。
云锦月嫁给四皇子六年,先后生下嫡长子和次子,这是第三胎。她还算得宠,直到生下第二个孩子,侧妃跟妾室才怀上。
当然她没动手,是四皇子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宁愿睡书房也不跟其他女子同房。后来两人被静妃训斥,这才改变情况。
众人恭贺云锦月,之后纷纷转向云锦书。大婚快四个月了没有动静,是不是该找个大夫好好调理身子?
“书儿年纪小不着急,听说今年的解元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周叙言。”李氏快速转移话题,毕竟女儿避孕还是她亲自教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肯定骂她心思歹毒。
“周兄确实有大才。”云锦堂见过周叙言三次,对他的人品和文章赞不绝口。
傍晚太阳尚未落山,云家开始摆宴。
老夫人心情好喝了两盅黄酒,眼角眉梢都堆起笑纹。恍然间想起早年病故的老爷子,忙叫圆喜扶她去祠堂。
酒过三巡,天上圆月高悬,地上月光皎洁,众人醉意朦胧,各自散去。
第二天顺天府举办鹿鸣宴,云锦堂跟韩岳一起去。韩岳今年也中举了,名次没云锦堂那么好,但他很高兴。
两人看到周叙言,不免交流一番。
夏安侯府老太太有些失望,当初青云道长说霍家今年必有一子中举,她为此高兴好几天,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听闻你兄长中举了?”
“是的,中了亚魁,不过他比府里两位公子年长几岁,想来他们再次参加乡试的时候,结果可能大不相同。”云锦书笑容满面,声音柔和,看起来十分善解人意。
霍泽二十岁,霍淮二十一岁。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在这个年纪大多忙着吃喝玩乐,他们已经参加乡试,算得上聪慧好学了。
“是啊,他俩还年轻。”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两孙子年纪小,可能是青云道长的预言,使得大家不知不觉间提升了要求。
“母亲,我打算今晚就抬竹桃进泽儿的后院,他这段时间考试辛苦了。”侯夫人笑盈盈开口。
老太太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好,不过不能厚此薄彼,给淮儿也抬一个。”
“三弟妹可有合适的人选?”侯夫人看向三房金氏,毕竟那是她亲儿子,自己可管不到侄子的后院。
金氏想起被发卖的珠儿,叹息一声道:“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过段时间再说,免得找个不省心的还会生出事端。”
“这话说的在理。”侯夫人附和道。
下午竹桃给叶文心磕头敬茶,此时的她穿着新衣裳,脸上抹了淡妆,唇上染了胭脂,眸光潋滟,还算有几分姿色。
叶文心看着判若两人的竹桃,心想佛要金装,人靠衣装,这话倒是一点不假,丫鬟穿了锦衣一跃成为半个主子。
“姐姐请喝茶。”竹桃规规矩矩敬茶。
“妹妹不必太客气,望你往后尽心尽力伺候少爷,早日诞下子嗣延续香火。”叶文心接过茶盏,送竹桃一支金簪。
竹桃不会被小恩小惠打动,大婚之夜叶文心做的那些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心里也有自己的谋划。
晚上霍泽去竹桃的屋子,他知道这丫头是嫡母派来监视自己,要么冷处理,要么收为己用。
他坚信自己能收服竹桃,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充满爱意。把情爱看重的女子,向来最容易控制。
只是进屋后,缓缓向他走来的竹桃不知为何看起来跟前世的云锦书有两分相似,尤其是走路的姿势和裙子的样式。
“妾身见过泽少爷。”竹桃的声音情意绵绵,听着让人忍不住心痒痒。
“嗯。”霍泽沉着声音回道。
夜深了,两人默契地走向罗汉床。
竹桃第一次承欢很痛苦,但眉眼都是笑意,因为她成功从丫鬟晋升为姨娘,往后不用干粗活,生下的孩子也不再是奴籍。
只是在侯夫人身边学习的时候,她意识到姨娘同样任人宰割,只有正妻才是真正的主子,做人必须把眼光放长远些。
没有家世,想要在侯府站稳脚跟,除了争夺霍泽的宠爱就是找靠山。对她而言,侯夫人跟四少夫人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