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在顺城的木棉胡同,朱红门外立着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台阶上候着七八人,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云锦英。只见她穿着蓝色绸缎褙子,头戴金簪,腹部隆起,眼眶通红。
云锦书先下车,随后扶娘亲下来。母女俩都打扮得优雅贵气,头戴凤钗,耳坠明珠,手戴玉镯,每一样都极为罕见。
“母亲,三妹。”
云锦英眼泪汪汪迎上来,洛家众人也纷纷过来见礼,毕竟李氏是二品诰命夫人。
“小婿洛思源见过岳母大人。”只见一位穿着墨色大袖衫的男子过来问礼,年纪二十三四岁,身材清瘦,五官清秀。
呵,洛思源?
云锦书对他没有半点好印象,前世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妾室陷害不作为,最后在这个窒息的家族中渐渐枯萎,她就想打人!
“我们不请自来,还望女婿和亲家莫怪罪。”李氏笑盈盈开口,端的是雍容华贵。
“亲家母太客气了,您远道而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洛思源母亲张氏,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素雅,眉眼柔和。
“嫂子说得对,一大早我便听到喜鹊在门外叫,果真有好事发生。这位是三姑娘吧?真是个美娇娘,整个顺城也找不到几个这样的。”说话的是二房夫人刘氏,长得精明漂亮,口才也比长房厉害多了。
众人从正门入,穿过垂花门来到花厅。
主位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身上穿着驼色交领长袄,下配同色马面裙,眼神疲惫,状态萎靡。
“亲家母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洛老夫人缓缓开口,声音很沙哑。
“老夫人身子可还好?近日倒春寒得多多保重身子。”李氏关切地问。
老夫人叹息一声:“年纪大了,乍暖还寒时分容易犯头痛,老毛病了。”
“大夫怎么说?”
“开了好些个方子,可惜没多大用处。不说这个,亲家一路风尘仆仆定然劳累,先到院子里歇息,咱们待会儿好好聊聊。”
“也好。”
云锦英领着母亲、妹妹到准备好的院子休息,总共有三间正房,六间厢房,足够她们跟丫鬟住了,小厮则住前厅倒座房。
丫鬟们收拾房间的时候,母女三人坐在矮榻上说话。云锦英眼泪没停过,帕子湿了两条,她万万没想到母亲会亲自过来。
“我在洛家过得挺好,婆婆和善,丈夫敬重,妯娌虽掐尖要强,但也知道维护家族。”云锦英擦了擦眼泪解释。
“那就好。”李氏搂着她心疼极了。
半晌两人都冷静下来,李氏细细询问平日的吃食和习惯。孩子如今五个月,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以防不测。
云锦英说她嗜辣,并且怀孕之后皮肤变好了,大家都说怀的是姑娘。
“这才第一胎,别想太多,孩子跟你健康就好。”李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话说咱们快三年没见,我个子长高了,二姐也变圆润了。”云锦书笑嘻嘻道。
云锦英睨了她一眼:“等你往后嫁人生子,指不定比我还圆润!”
姐妹俩从小就喜欢斗嘴,一个不喜欢别人说她矮,另一个不许说她圆润。
半个时辰后,正屋派人过来传话,说席面安排好了,众人整理仪容去用餐。
李氏酒量很好,洛家二房陪她喝。最后双双都有些醉了,丫鬟忙端来醒酒茶。
撤了席面,大伙围在一起说话。
洛家夸赞云锦英大方明理,孝敬长辈,爱护小辈;李氏夸女婿一表人才,洛家心善仁爱,总之一团和乐。
太阳落山,天边霞光万道。
云锦书扶着李氏回房休息,路上瞧见一位杏眼桃腮的粉衣姑娘在赏花,旁边站着一位蓝衣公子。
“蝉儿给贵人请安。” 杜蝉儿走到李氏面前行礼,声音像唱戏一样婉转悠扬。
“这位是?”李氏疑惑地看向女儿。
不等云锦英开口,洛家二公子便急急忙忙介绍:“蝉儿是洛家远房亲戚,在下洛思宇,给伯母请安。”
“原来如此,瞧你俩出双入对的模样真是相配极了,不知何时办喜事?”李氏宛如慈爱的长辈一般温声细语。
洛思宇紧张得脸都红了,不过听到“相配”二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杜蝉儿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不过很快隐藏起来。
李氏皱了皱眉,想不到洛家竟挑这样的女子给二公子做正妻,莫不是放弃了他?
世家大族,但凡好好培养的子侄,正妻绝对都是精挑细选。且不论家世如何,但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半个胸勒出来。
云锦英解释说不是正妻,洛家打算过段时间抬给二少爷做姨娘,反正两人早已经私下相授,不抬才让人看笑话。
夜幕降临,冬葵说杜蝉儿端着醒酒茶往书房走去。不过很快就被赶出来,她趁机把药粉洒在对方身上。
二公子确实被迷得团团转,可惜文不成,武不就,杜蝉儿看不上。她心仪才华横溢的大公子,再加上表嫂怀孕不方便,以为靠身体就能上位。
只能说,这很难评。
云锦书抬头看向深蓝色天幕,月光凉如水,也不知道霍沣如今在干嘛?
此时的霍沣也望着月亮想念云锦书,想她灿烂的微笑,动听的声音,还有那泛着茉莉香的柔软身体。
不知不觉间,身体某处起了反应,他只能跑到隔壁的净房冲冷水才能睡觉。
深夜,云锦书衣衫半退侧躺在床上,妖娆粉嫩的身躯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她抬起微红的脸颊,波光潋滟的眼眸全是春意。
霍沣的欲望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他迫不及待想要拥吻她,然后与她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爱欲当中。
然而刚要触碰到光滑细腻的皮肤,他就醒了,身体还很热,某处更是精神抖擞。
霍沣按了按太阳穴去净房泡冷水。
另一边,云锦书刚用完早饭,洛老夫人的头痛就犯了。大夫急匆匆赶到,诊断过后犹豫地说要用一味特殊的药引。
“胡大夫直说便是。”张氏看老夫人痛苦很着急,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半碗人血。”胡大夫咬牙道。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放了半碗血,那不得去半条命?
“我愿——”
杜蝉儿戴着面纱刚开口,赵嬷嬷便朗声道:“半碗血不够,各位夫人小姐,奴婢的姐姐几年前曾得过这个病,如今全好了。”
“哦,你快说说是怎么治好的,我这头痛不是一天两天,折磨得紧。”老夫人听了赵嬷嬷的话眼睛都亮了,声音略微颤抖。
“回老夫人,大夫说人血做药引也有讲究,得有血缘关系,还得健康无病,其他人的血融不了反倒有害。”
云锦书跟着补充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赵嬷嬷是我乳母,大夫还是爹亲自找的,据说是位老太医,专治疑难杂症。”
“那还等什么,快把成年的公子和姑娘叫过来。”刘氏趁嫂子还没反应,就故意卡“成年”二字,为了保护自己年幼的儿子。
“不一定要血缘关系,其他——”胡大夫看向杜蝉儿挣扎一下,毕竟他收了银子。
“胡大夫说得对,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是放一次血就好,我姐当时喝了三次。”
“让我来吧!”洛思源很快就过来。
“大哥,还是让我来吧,你还要念书。”洛思宇也匆匆忙忙跑进来。
过会儿又进来两位姑娘,也都表示愿意放血救祖母。洛老夫人重男轻女,舍不得孙儿受苦,便把目光放在两位孙女身上。
赵嬷嬷再次道:“女子阴气重,我姐姐当时用的是孙子的血,不出几日便好了。”
“母亲,两位少爷如此孝心,莫要辜负他们才是。”刘氏笑盈盈劝说,反正不是她放血,也不是她儿子放。
最终两位少爷,一人放半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