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西斜。
徐晃率领麾下骑兵赶至清河水河畔,但原本探知的浮桥却已消失,河畔边只剩固定浮桥一端的数十根深埋圆柱。
看着横在面前汹涌开阔的河面,身后天狼骑军侯林仲,对徐晃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原本他们的目的是夺下此处浮桥,一来能切断漳南境内西凉骑兵的后路;二来,方便他们整军挺进清河水以南。
但眼前浮桥已毁,很显然西凉骑兵已经撤往清河水以南,而且浮桥被毁,就严重阻碍了他们向南推进的速度。
徐晃面无表情,现在浮桥已毁,只能想办法快速过河,沉声道:
“派人告知高将军,张绣已撤往清河水以南!”
“诺!”
……
黄沙亭。
大河故渎东岸,郝昭麾下近万白袍军正与据河而守的张巍对峙。
张巍是魏县驻军副将,也是张绣的族兄;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张济身死密县,麾下人马除张绣一人侥幸逃脱外,其余人等全被赵云歼灭。
而张巍的父亲张先,也死于密县。
后来,张绣从密县逃回洛阳,传书武威老家,在报丧的同时,也希望家族能派一些人手过来助他报仇。
于是,张巍率领族中数百私兵前往洛阳。
至此后,张巍一直跟在张绣身边,成为张绣的左膀右臂。
其实,张绣之死,最大的失误就是他不应该把自己的亲兵全部交给张巍,而只带支胡赤儿麾下的骑兵。
如果张绣将自己的亲兵带在身边,再凭其勇武,根本不可能死于支胡赤儿之手。
当然,此刻张巍并不知道张绣已死。
面前大河阻隔,对岸郝昭一时间拿张巍也没有办法,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此刻,郝昭也收到了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的消息,这就破灭了郝昭欲与高顺、徐晃夹击魏县的希望。
“将军,就这么对峙下去吗?”
除了昨晚到今早发起了三次强渡,到现在他们已经与对岸秦军对峙快一天了,郝昭身后校尉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忍不住问了一句。
郝昭的目光一直盯着对岸,泰然自若道:“张绣虽逞威漳南,但不过是秋后蚂蚱!”
“将军的意思是,张绣很快就会撤走?”
“他没有第二条路!”
郝昭语气冷冽,对身后校尉道:“派人去孔叔那边,密切注意对岸贼军动向,一旦发现撤退迹象,即刻强渡!”
孔叔,即令狐邵,与郝昭是同乡,当年赵云覆灭太原十六豪族后,为了稳定太原,大幅提拔太原其他世家以及寒门子弟,其中令狐邵从那时投身白袍军中,如今一步步升任为郝昭副手。
昨晚,令狐邵就在黄沙亭以南十余里的坝上亭负责佯渡,此刻坝上亭对岸也有一支秦军,与令狐邵隔河对峙。
当下,白袍军这边郝昭泰然自若,而对岸张巍虽表面平静如水,但内心却焦急不安。
张绣已经去漳南快一天了,他除了之前得到张绣收拢不少邺城、斥丘两地溃兵的消息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张绣的消息。
而人在焦急不安中,就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张巍既担心张绣的安危,也担心自己被高顺、徐晃抄袭后路….
这种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令张巍非常难受,他真有直接撤回魏县的冲动,但想到自己一旦撤走,对岸郝昭必定趁机渡过大河故渎,到时候可就兵临魏县城下了。
想到这里,张巍又按下撤军的冲动,但不撤回魏县,他又害怕张绣那边出了问题,到时候魏县被高顺、徐晃袭取,那他就失去了辎重城障,必被白袍军夹击攻灭。
焦虑…无尽的焦虑,这比肉体上的疼痛更难受,更折磨人。
忽然,张巍捕捉到后方响起了大队骑兵才有的轰鸣声,这令张巍精神大振,莫非是维佑回来了?
张巍急忙循声后望,在落日的余晖下,果真是一支骑兵轰鸣而来,张巍面露激动,大步迎去….
前方大队骑兵马速逐渐放缓,张巍的目光在不断搜寻张绣的身影,但他没有看到张绣。
最后,张巍的目光定在一个威武雄壮、宛若狮虎的昂然大汉身上。
张巍一愣,怎么是华雄?维佑呢?
“叔伟,带着你的人,即刻向内黄撤退,某为你断后!”
华雄坐下战马停在张巍面前,他没有一句废话,当即让张巍即刻撤退。
“大都护,维佑呢?为何不见维佑!”
张巍看着华雄身后的骑兵,他认得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今早张绣带走的骑兵,现在这些人跟着华雄回来了,但却不见了张绣,这顿时令张巍升起不好的预感。
华雄面露沉重,道:“维佑战死了!”
“这不可能,维佑勇武非凡,他带出去的人,这么多都回来了,为何他却战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巍难以置信,嘶声质问,反正他就不相信张绣战死了。
华雄一怔,张巍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暗道:是啊!张维佑身边的骑兵基本都在,以张维佑的勇武,难道还不如这些小卒吗?
这让华雄瞬间意识到张绣的死,绝没有支胡赤儿说得那么简单,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赶在高顺、徐晃渡过清河水之前,带着魏县驻军撤往河内,不然后路可就被高顺、徐晃给切断了。
“叔伟,高顺、徐晃很快就会渡过清河水,维佑之事容后再查,你即刻率军撤离,快!”
张巍本想再言,但见华雄那刻不容缓的眼神,只得先放下张绣战死的蹊跷,抱拳应命。
很快,张巍带着黄沙亭对岸两千步军,向魏县方向撤离,而华雄则率领麾下骑兵扼守河岸。
有华雄大队骑兵守在对岸,郝昭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巍消失在眼帘……
不久后,张巍又收拢了坝上亭对岸驻兵,带着四千步军退入魏县。
随即张巍又集结魏县城中一千守军,共计五千步兵,并携带城中粮草,快速向西南方向撤退…..
…..
“杀~”
魏县以东,大河故渎河岸边,喊杀声震天!
原来,在张巍带走坝上亭对岸两千驻军后,令狐邵当即挥军渡河。
而华雄也有防备,他将麾下近两千骑兵分作两部,由刘靖率一部骑兵阻击坝上亭白袍军。
一时间,双方在大河故渎展开激烈的厮杀….
只见,一队队悍勇的白袍军,有条不紊地渡河,哪怕前方刚踏上对岸的袍泽,一个个倒在西凉铁骑之下,但他们依旧悍然无畏…
坝上亭的战事打响,位于北边黄沙亭的郝昭,也当即向对岸发起攻击,数千白袍军快速登船,一眼望去,大批渡船覆盖整个大河故渎河面。
轰隆隆~
大河故渎西岸,华雄领着麾下千骑,在不断加快马速,轰隆隆的马蹄声,声震云天!
“杀~”
当白袍军先头渡船抵达西岸,船上白袍军跳下渡船,开始在河岸边集结时,华雄扬刀暴喝,领着加速已达到极致的千骑,沿着河岸由北向南狂袭而来。
“跳河!”
眼看上千骑兵从北面河岸边狂冲而来,刚刚踏上西岸的先锋校尉,嘶声大吼,并当先跳入大河之中,躲避骑兵的冲击。
因为这时候,他们在西岸边立足未稳,根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
只见,刚刚踏上西岸的上百白袍军,纷纷一头扎入河水之中,观其极快的反应,似乎是早有准备。
其实,这是他们昨晚经历过的,在当时,张绣也是率领千骑这样阻击他们,一开始他们是吃了大亏的。
而吃亏,自然能积累经验。
当华雄领着骑兵以雷霆之势,冲至白袍军登陆区域时,岸边已经没有一个白袍军,一群人全部跳进了河里。
但是,华雄的骑兵速度已达极致,是不可能转眼停下的,犹如一阵飓风刮过河岸…
趁着这个空档,之前跳入河中躲避骑兵冲击的白袍军,纷纷靠近岸边,在岸上重新集结。
而河面上的下一批渡船,也在快速靠岸,他们必须在华雄领兵掉头冲来前,在岸边集结能抵御骑兵冲击的方阵。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在争分夺秒。
而华雄也是如此,他没想到北方人出身的白袍军,居然如此干脆的跳河,使他冲了寂寞。
滚滚骑兵奔行好一段距离后,华雄领着麾下千骑再次绕了回来。
而河岸边,须臾间白袍军已经集结了数百人,阵型虽然不够严密,但也站住了脚。
眼看奔涌如潮的铁骑迎面而来,每一个白袍军心跳如擂,但他们没有畏惧,以盾为墙,以身为柱,死死顶住盾墙。
刹那间,华雄率领的钢铁洪流,轰的一声撞向白袍军方阵,顿时人仰马翻,血光飞溅。
在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下,仓促结阵的白袍军根本无法抵挡,本就不够严密的方阵被瞬间撕裂,一个个白袍军血洒河岸………..
就在西凉骑兵以碾压势态,大砍大杀时,西面原野上,突然疾驰来一骑,急呼道:“大都护,天狼骑已跨过清河水,正向这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