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连暴雨,在昨晚豪雨过后,黑沉的天空终于散开了。
一大早,通红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冒出……
魏县以西的原野上,张绣领着近千西凉铁骑背对红日,在晨光的映照下,轰鸣向西…..
脸上一条鞭痕的支胡赤儿,也在骑兵队伍中,他心惊胆战的对张绣道:“将军,快逃吧!”
就在刚才,斥候带来一个令支胡赤儿惊惧欲死的消息!
昨夜,白袍军越过漳水,大破邺城、斥丘两地,如今白袍军正在清河水以西,大肆追杀邺城、斥丘两地溃兵。
既然邺城、斥丘两地已经没了,那么魏县不仅失去了防守的意义,还有被高顺、徐晃抄袭后路的威胁。
所以,支胡赤儿马上就想到逃跑。
“逃?”
张绣冷哼一声,冷冷道:“尔未战先怯,该当何罪?”
支胡赤儿吓得脖子一缩,极为忌惮地瞥了张绣一眼。
骑兵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张绣就抵达了清河水东岸。
清河水发源于河内林虑,流入魏郡后,呈西南—东北走向,这里有一座浮桥,是魏县连接邺城和斥丘的桥梁,使得三地能够快速支援,达到攻守互助的效果。
“将军,真不能再前进了!”
支胡赤儿又忍不住开始劝阻了,原本他以为张绣是来破坏浮桥,以此延缓高顺、徐晃杀入魏县。
但没想到,张绣居然要过河,这不是去送死吗?
“混账!”
张绣闻言大怒,这无胆鼠胡,一而再扰乱军心,真是岂有此理。
呵斥声刚落,张绣倏然抬枪扫向支胡赤儿。
好在,支胡赤儿有了昨晚吃鞭子的惨痛教训,他早有防备,一个仰身堪堪躲过枪杆,不过头盔却被长枪扫落了。
“尔若再敢扰乱军心…死!”
张绣怒目含煞,要不是看支胡赤儿有些勇力,他早就一枪杀了这无胆蠢胡。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支胡赤儿吓得头皮发麻,心里虽然对张绣恨的要死,但也怕的要命。
张绣率麾下骑兵跨过浮桥,很快就遇到一支追杀溃兵的白袍军。
“杀!”
张绣扬枪大喝,座下战马速度飙升,风驰电掣般的杀向前方白袍军。
见前方惊慌失措的白袍军,张绣嘴角微微上扬,暗自冷笑道:支胡赤儿那蠢胡都能想到邺城、斥丘告破,会危及魏县,某张维佑岂能不知?
但这,又何尝不是千载难逢的战机?
须臾间,张绣杀入惊慌迎战的白袍军中,这支白袍军只有百十人,而且还是步军,根本挡不住近千西凉铁骑的冲锋,转瞬被击溃。
又因这些白袍军是步兵,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没一会儿就被追上来的骑兵砍杀殆尽。
看着尸横遍地的白袍军,张绣说不出的爽快,他就是掐准白袍军追杀溃兵,必然是分散成无数小队,而这就是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接着,张绣继续领兵奔进,没一会儿又遇到一小队白袍军,但这队白袍军是骑兵。
一见是骑兵,张绣兴奋得狞声大笑,打马杀去。
而白袍军骑兵一方,他们只有五十骑,见对方人多势众,自然不会傻到与近千西凉铁骑硬刚,纷纷拔转马头逃遁。
对此,张绣也不追击,因为他的目标是小队白袍军步兵。
而小队白袍军步兵一旦遇上张绣,根本无法抵挡,无法逃脱。
一时间,张绣在漳南平原上大杀四方,一支又一支白袍军步兵倒在西凉铁骑之下。
同时,张绣还收拢了一些从邺城、斥丘逃出来的溃骑和溃兵,使得张绣麾下骑兵不减反增,达到两千骑,溃兵步卒也有三千人。
随即,张绣将收拢的溃兵驻守在清河水浮桥位置,而他则带着两千骑兵,继续在漳南平原上横冲直撞,不断扩大战果。
而且,张绣还从溃兵口中得知邺城、斥丘被破的原因;这让张绣暗道侥幸,幸好不知怎么没有收到撤军命令,不然他可能也和华雄、赵庶一样了。
……..
邺城。
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大肆冲杀白袍军步兵的消息,很快传到高顺这里。
收到这个消息,高顺瞬间意识到,他们虽然从截获吕布撤军命令中,得到了漳南秦军撤退的准确时间。
但却因为送给张绣的撤军命令被他们截获,导致张绣并未像华雄、赵庶那般丧心病狂的屠城,从而使得张绣,完全有一战之力。
而且,张绣此人也颇为难缠,若是一般将领在得知互成犄角的另外两地告破后,必然担心后路被抄袭,而仓惶撤离。
但张绣却抓到我方必定分散追杀两地溃兵这点,率领麾下骑兵逐一击杀我方步兵。
高顺不禁暗叹,当真是福兮祸所依啊!
他真没有想到,张绣居然在我方追杀溃兵这点上,找到了破绽。
“将军,让末将带陷阵营去灭了张绣那王八蛋!”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极其狼狈地逃回邺城,找到高顺。
此人,名叫高雅,出自陈留望族高氏,是高顺叔父之子,也就是高顺的从弟。
自从三年前,赵云击败袁绍夺得冀州后,陈留高氏自然要在赵云身上投资,遂派族子高雅率数百家族私兵北上以寻高顺为由,投入白袍军中。
而赵云投桃报李,亲自提拔高雅为营校尉,归属高顺麾下。
就在刚才不久,高雅正率领上百亲信追杀满地逃跑的秦军溃兵,未曾想遇到了张绣率领的滚滚骑兵。
而高雅,除了自己骑着战马,麾下全是步卒,除了高雅侥幸逃脱外,麾下亲信全被张绣绞杀。
高顺抬目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高雅,当即对房外喝令:“传令,陷阵营随吾出战!”
….
与此同时。
斥丘。
徐晃自然也收到了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大肆冲杀己方步兵的消息。
“回来多少骑了?”
斥丘城,南门城头上,徐晃望着城外,在焦急的等待着,每当看到一小队骑兵驰回城内,都会问一遍回来多少骑了。
说实话,他与高顺这次,真有点阴沟里翻船了,完全没想到张绣在得知邺城、斥丘两地失陷后,不仅没有慌忙从魏县撤离,反而抓住他们追杀溃兵的破绽,把他俩搞得如此被动。
现在,摆在徐晃面前的是必须解决张绣,不然以张绣麾下骑兵的高机动性,不知有多少步军会倒在西凉铁骑之下。
但徐晃此刻,手中几乎无兵可用;因为白袍军以获得敌人首级论军功,所以在昨晚袭取斥丘后,徐晃麾下的天狼骑也加入了追杀溃兵之列。
这就导致,天狼骑分散在外,让张绣钻了空子。
“回将军,已回二十队,还有十队未归!”
徐晃身边记录回城骑兵的亲兵,连忙向徐晃汇报。
在白袍军中,追击敌人步兵最小单位是一屯百人,骑兵则是一队五十人,这个数字既能提升机动性,又能保证一定战力。
但这次却成为破绽,被张绣各个击破。
一听已回来二十队,也就是一千骑,徐晃深知不能再等了,再多等一刻,在外的步兵就多一分危险。
“王将军可有传来张绣动向?”
徐晃快步向城下走去,他最早收到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的消息,就是天狼校尉王庚送来的。
王庚的意思是,让徐晃赶紧收拢四散的精骑,而他则缀在张绣后方,监视张绣动向。
“适才王将军传来消息,张绣在柳园亭!”
…..
柳园亭。
该亭位于邺城东南,斥丘西南方向。
此时,天狼校尉王庚就缀在西凉铁骑后方….
在不久前,王庚发现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大肆冲杀己方步军,当即派人通知徐晃,以及邺城的高顺。
而王庚本人,则缀在张绣后方,其目的是监视张绣动向,等候大队人马支援。
王庚的目的自然被张绣洞察到了,令张绣非常恼怒,当即对王庚发起冲锋,而王庚身边只有百余骑哪会与张绣硬碰?
只要张绣向王庚发起冲锋,王庚领着部众打马就逃,等张绣不追了,王庚又缀在张绣后方,如狼环视。
对此,张绣非常抓狂,他深知绝不能这么下去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的位置就完全暴露在高顺、徐晃面前,必将遭到二人收拢兵力后的围击。
所以,现在摆在张绣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马上撤往魏县,并摧毁清河水上浮桥,延缓高顺、徐晃杀入魏县境内。
要么,灭掉后方的尾巴,使高顺、徐晃无法获知他的确切位置,继续冲杀分散的白袍军步卒扩大战果。
然而,就在张绣犹豫不决时,前方正好遇到一支追杀溃兵的白袍军步卒,就在这一瞬间,张绣突然有了对付王庚的办法。
只见,张绣领两千铁骑,将掉头逃窜的白袍步卒团团围住。
张绣没有如之前那般,马上将白袍军步卒砍杀,而是让西凉骑兵如猫戏老鼠一般,追逐白袍军步卒,等到白袍军步卒实在跑不动了,他们也不会一刀砍死步卒。
而是先斩下白袍军步卒一条手臂,然后再砍下另一条手臂,接着一一砍断白袍军步卒双腿…
这个时候,被斩断四肢的白袍军步卒,大多数并不会立即死亡,只会痛的他们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发出凄厉如鬼的惨叫声!
“哈哈哈~”
这凄厉如鬼的惨叫声,在张绣耳里好似宛若天籁,他哈哈大笑,手中长枪遥指后方许里外环视的白袍军骑兵,对那些发出凄厉惨叫的步卒,狞笑道:
“尔等不能怪某,是他们见死不救,是他们抛弃了尔等!我想…尔等现在一定很失望吧?这就是尔等原本以为可以生死相托的同袍。”
张绣这话仿若一把尖刀刺入白袍军步卒心中,他们目露失望,望着远处环视的天狼骑,涌现怨恨….
“哦….对了!某好像听说你们有句誓言,叫什么:入我白袍,永不相弃?”
张绣的声音沙哑而癫狂,他遥望王庚的方向,极为不屑道:“但现在某看来,你们所谓的誓言,狗屁不是!”
许里外,王庚再也无法目睹一个个袍泽被西凉骑兵虐杀,他擎刀扬空,嘶声怒吼:“张绣,老子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