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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与!”

营房内,赵云、沮授二人正对四散于常山境内的黄巾贼一筹莫展之时,房外突然传来屈平焦急的呼喊声。

一听是屈平的声音,沮授面露诧异之色,屈平对赵云心存芥蒂,他应该知道赵云今日会来军营,如此,依屈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来的!再听屈平的语气,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沮授连忙起身!

眨眼间,轻掩着的房门被推开,气喘吁吁的屈平急声道:“公与!出大事了!新任冀州刺史王使君,在井陉境内被黄巾贼劫去了!黄巾贼派人送来王使君印绶,扬言要二十万石粮食去换,不然就砍了王使君!”

此刻,屈平的样子已是方寸大乱,不知道的还以为黄巾贼劫了他老父。

沮授闻言,非常吃惊,新上任的刺史,刚进冀州地盘就被黄巾贼掳去,这对冀州乃至朝廷来说都是赤裸裸的打脸。不过当听说黄巾贼以王使君为要挟,索要二十万石粮食时,沮授不禁松了口气,如此说来王使君暂时没有生命之危!还有回旋的余地!

要是黄巾贼直接砍了王使君,那屈平吃不了兜着走!

概因昨日,屈平急火燎燎的将常山大破二十万黄巾贼,贼首张宝授首的捷报,快马加鞭送往雒阳。以信使的脚力估计,现在应该已进入西面的井陉古道,很快就会到并州地界,那么想要去追回是绝对不可能了!

而且,屈平在捷报中大书特书,自己是如何临危不乱,护境安民,守得一方安宁!至于张宝的人头嘛,他倒不敢说是他砍的,但从捷报中的内容,也不难看出他屈平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此时的屈平,就怕前脚捷报刚到雒阳,后脚新任刺史被掳的消息就传回了雒阳。他非常清楚,他在信中扬言常山黄巾已灭,请陛下放心等话!

若是追究起来,他屈平就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屈平此人,虽仁政爱民,不墨钱财;但对于权势极为热衷,只要不违背他仁政爱民的底线之下,挖空心思向上爬!

常山相孙瑾已逝,常山郡府大部分官吏跟着常山王刘暠躲躲去了中山国,如今在常山就属他最有实力,也最有上达捷报的资格。

如今的屈平,大有顶替孙瑾的感觉。

然而,在县署坐等朝廷嘉奖的他,没想到才过一夜,就收到新任刺史被劫的消息,这让屈平肠子都悔青了,这捷报要是没有发出去该多好,哪怕迟一天也好啊!

但现在后悔是没用了,要想保住身家性命,唯有将新任刺史救回来,可真定仓禀内连十万石粮食都没有,哪里拿得出二十万石粮,他很想跟黄巾贼说:九万石行不行?

“仲安莫慌!”看屈平心急如焚的样子,沮授倒了一碗凉茶递给屈平。

轻推递来的凉茶,屈平愁道:“使君被掳,我心甚愧啊!”

沮授心说:你不是愧疚,你是为你的自吹自擂害怕!昨日屈平写捷报时,沮授也是在场,沮授当时都被屈平所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内容实在太过不要脸了!沮授让屈平赶紧将他名字除去,写你自己就好!当时屈平一听暗喜,这可是你不让我写的,可不要怪我不为你请功!

虽然有些鄙视屈平,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沮授怎会袖手旁观,只听沮授道:“蛾贼以王使君性命要挟索粮,那么王使君暂时就是安全的,当下应思如何救出王使君!”

“公与多智!”屈平一把抓着沮授的手,急道:“吾等该如何救使君?”

“蛾贼既已言明索要粮食,吾等应先筹粮以安其心!”沮授在真定也有不少时日,他当然知道真定现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粮食。

但黄巾贼扬言要二十万石粮食换人,那么在真定城必定安插有耳目,如果不做出正在筹粮的样子,黄巾贼直接撕票那就追悔莫及了!

“好!好!”

屈平连忙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回县署筹粮!”

说完,屈平急匆匆地走了!这是关乎屈氏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从屈平入营房到离开,他都没有看旁边的赵云一眼。

“仲安这人,性子急!”

沮授看着赵云略显尴尬,不管怎么说人家赵云也是巨鹿太守麾下郡司马,屈平如此无视是非常失礼的,毕竟常山眼下的烂摊子还需要赵云帮着收拾。

赵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沮授道:“县君打算如何营救王使君?莫非真要给黄巾贼二十万石粮食?”

汉时,度量衡与后世差别不小,一石粮食大概是一百二十汉斤,相当于后世六十斤,二十万石用后世的度量衡来算也有一千两百万斤,放在一处必将是堆积如山!

赵云暗道:黄巾贼也真敢开口,以每个人每天三斤的食量来算,这么多粮食足够一万人,天天饱食一年。

沮授摇了摇头,哀叹道:“眼下仓禀内,十万石粮食都没有!”

这些年来,天灾不断,粮食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而今黄巾贼作乱,常山南部数县百姓被迫北迁,没有多少余粮的百姓哪能经得起这番折腾,很多百姓迁至常北,就已经断粮了,官府自然不能看着他们饿死,肯定要出粮救济,不然又何必让百姓北迁?

这一救济就是无底洞,三四十万百姓的吃喝,每天都是天文数字,再多的粮食也给你吃完。

这不,一向富足的真定都快见底了!而周围邻县早就向真定要粮了,而自身难保的屈平哪里会同意?

如今,最可恶的黄巾贼,一开口就要二十万石粮食,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

赵云没想到常山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他记得北迁时,元氏仓敖里的钱粮可都是运到了真定城,当时孙瑾是打算把真定城作为他新的治所,这也是周围县城向真定要粮的原因。

缺粮!缺粮!

忽然间,赵云脑中精光一闪,真定缺粮,那黄巾贼肯定更缺粮,不然怎么会狮子大开口!

除贼就应该从粮食入手,先灭了这支抓新任刺史的黄巾贼,不过呢就是风险有点高!

特别是新上任的王使君,可能有性命之危!

...........

井陉县。

井陉县隶属冀州常山国,井陉之名因地形而得,据《太平寰宇记》记载,周穆王东巡狩猎时,来到此地,看到“四方高,中央下,如井之深,如灶之陉”,故名“井陉”。

其实就相当于是个小型盆地。

井陉县全境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其东有土门关,西有固关,称井陉口,又名井陉关,为天下九塞之第六塞,太行八陉之第五陉。

并陉关背倚太行群山,遥望华北平原,扼晋冀交通咽喉,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幕幕刀光剑影曾在此上演。

历史上着名的背水一战,就发生在井陉境内绵蔓河河畔。

战时,井陉是兵家必争,和平年间此地却是商贾往来并、冀的要道。

关城上,一直驻有一曲军队,战时扼守关隘,和平时期收缴过关税;如今冀州是黄巾起义震中,井陉关早已进入戒备状态,关门紧闭,兵甲森森;除了持官方通关文牒之外,一律不得开关。

井陉关以东十余里外一处隐秘的河谷内,藏有一支黄巾贼,粗略估计不下万人。

河谷小河边立着几顶灰黑的皮帐,清洌的河水缓缓流淌.....

皮帐中,坐着一名皮肤蜡黄,眼神阴翳的汉子;细看之下,原来是张宝爱将郭太,此刻郭太正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冷冷道:“尔信不信?老子将汝剁了喂狗!”

“君子危不忘忠义!唯死耳!”

被恐吓之人,昂着头,一脸慷慨赴义的样子。他就是刚跨入冀州地界,就被劫了的新任冀州刺史王芬。

王芬,字文祖,兖州东平国寿张人,八厨之一;曾深受党锢之祸,四处流亡,黄巾起义爆发后,皇帝害怕士人与黄巾合谋,遂解除党锢,王芬得到赦免后被委以重任,出任冀州刺史。

今年,王芬已经快五十岁了,中等身材,国字脸,唇方口正,满身正气。

“你.....!”

郭太顿时气急,他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人!对着帐外大喝道:“来人!把这老狗拉出去剁了!”

如狼似虎的两名黄巾贼从帐外冲了进来,架住王芬就往外拖。

王芬一言不发,也不挣扎,满眼不屑地盯着郭太。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黄巾贼,哪怕死在黄巾贼手里,一样不妨碍他鄙视黄巾贼,这就是士人的气节。

要我给你诈关西进?还是杀了我吧!

王芬被拖出皮帐,架在河岸边;郭太连忙走了出来,见手下已经拔出刀,准备砍人时,王芬依旧一副要杀便杀的架势。

郭太不由得高看了王芬一眼,暗道:看来这老狗真不怕死!

在黄巾贼手中的刀即将斩下王芬头颅前,郭太拔出佩剑荡开长刀,恶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郭太并非莽夫,而且还颇有谋略,杀掉王芬,心里是快活了!可活着的王芬价值更大,既然不愿帮他诈开井陉关,那就先用王芬搞点粮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