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楚墨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涌现出来。
包括白天发生的事，也时不时在脑海里重现。
根本忘不掉啊！
“……”小红悄无声息地从窗缝飘进来，围着他转了转。
似乎是好奇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还没睡？
看到小红后，楚墨先是沉默了会儿。
而后猛然用被子将自己脑袋盖住，发出一道沉闷的咆哮声。
“啊——！”
以往都是睡得比谁都快，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蛄蛹了好一阵，努力酝酿睡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才终于睡下。
等他打起小呼噜后，小红平稳又安静地落在他枕旁，也不动了。
……
翌日，钦天监主殿。
梵渊一如既往起得早，楚墨却还在房里呼呼大睡。
而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但国师大人本人，似乎并没有去叫醒他的打算。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
国师对自己这位弟子向来纵容，除了修行上的事，其他时候是一点也不严苛。
这便是钦天监里其他修士们的认知。
刚开始似乎还不这样，但现在这纵容的程度，是越发大了。
楚少监睡得越来越久，便是最好的证明。
“国师大人！”
一位钦天监修士忽然入殿禀告。
“嘉然郡主突然来了，说想要见您！”
“不见。”
坐在几案旁的男人手指微动，将一颗黑棋落到棋盘上。
“呃……可她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修士颇感为难。
这位郡主好歹也是一位王爷的女儿，身份还是挺尊贵的。
方才看她的态度，似乎轻易打发不了。
“要不……国师大人还是见上一面？”
可梵渊的态度仍然没变，只让他去回绝。
“是……”
修士将手掌叠在一起，行了一礼，便打算转身。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想见国师大人一面，就这么难么？”
原来是已经走到这里的嘉然郡主。
或许是察觉到这位国师不会见自己，于是放下身段，主动前来。
“郡主……”
修士见状，不由一脸意外。
没想到她会自己过来，这行事作风，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本郡主知道这样有失礼数，但我来找国师大人，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
她笑盈盈望着梵渊，神色坦然。
“你先下去吧。”
“是……”
见梵渊没发话，修士看了看他们二人，才离开殿中。
“郡主来找我，所为何事。”
梵渊那双清冷疏离的眸，终于看向她。
“先前就听闻国师大人道行高深，修为了得，还能掐会算。”
“所以……我当然是想请国师大人帮忙算上一卦了。”
嘉然郡主迈着从容又自信的步伐，来到他面前。
再次见到他时，她眼中仍是充满惊艳。
尤其是在看清他眉间那朵红莲时。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风姿卓绝的男子？
简直就不像世间之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
闻言，梵渊缓缓抬眸，目光毫无波动。
“郡主想算什么？”
“算算我的未来吧？”
她坐到椅子上，继续望着他笑。
“这对国师来说，应该不难？”
婢女在外头候着，整个大殿里，只有她和梵渊两人。
这样的场景，正是她想要的。
梵渊的视线，不温不火地落在她脸上。
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得出了结果。
“郡主命格不错，今后依旧是荣华富贵，不会有多少变故。”
她父亲虽是亲王，但和祺王那种野心勃勃之辈不同。
一个闲散王爷，不争权夺利，也不惹事，自然能安生过一辈子。
即便改朝换代，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这样啊……”
听到这个答案，她笑得更开心了。
“国师果然厉害，只看面相，便知道了结果……”
对他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对了，听闻如今那位大将军朱厌，竟是只妖……”
她将手帕捂在胸口，面露担忧。
“多亏国师护佑，才把那妖怪给赶跑了……”
国家大事，她确实关心。
同时又能跟他多聊些，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不巧，楚墨刚好醒了，并且正往这儿来。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声。
脚步不由一顿。
“此事，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
梵渊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平淡，没多少起伏。
“郡主若无其他事，恕不奉陪。”
“等等……”
见他起身要走，嘉然郡主有些急切地叫住他。
“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国师大人……”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下头还坠着流苏。
“这是我这几日亲手缝制的，里头的香料能宁神静气，希望大人不要拒绝我的心意……”
她也算是个比较直接坦率的女子。
不玩那些弯弯绕绕，也并未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和倾慕。
看梵渊时，她的眼睛始终是闪闪发亮的。
“……”
楚墨双手环胸站在殿外，一声不吭地目睹着这一幕。
他走路几乎没什么动静，又没主动出声，嘉然郡主自然没发现外头多了一个人。
至于梵渊……
自然是知道的。
但并未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只是垂下淡漠的眼眸，回应面前的女子。
“郡主，你也知我是国师。为国师者，自然不染凡俗，更不应与旁人有过多牵扯往来。”
面对她递出的香囊，也没有伸手来接。
“……”嘉然郡主有些怔愣地望着他，嘴唇张了张。
“可是……”
“若下次再来，我依然不会见你。”
这俊美出尘的男人，用极其平淡的表情和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话语。
谁听到这种话，不会心碎？
此刻嘉然郡主的心，就仿佛碎成了两瓣。
“国师大人，你……”
她泫然欲泣，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就当真……没有一点七情六欲吗？”
看起来，似乎真是这样。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是。”
梵渊薄唇轻启，再度吐出这个冷漠的字眼。
“……”
她红着眼，咬咬唇，拿着香囊的手微微颤抖。
“行，我明白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日后她自然不会那般不识趣的再出现在他面前。
否则不是自取其辱吗？
就连自己做的香囊，他都不愿收。
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来之前她并未想到，他会如此无情。
可此刻她想明白了。
自己原本就是被他身上那股清冷绝尘的气质所吸引。
其实这个结果，她早该想到的。
要怪只能怪……她看上了一个注定不会对自己动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