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海,什么时候吃饭?”
并不宽敞的小院子里,楚墨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宝海:“少爷是饿了吗?那我去后厨催一下……”
“不,我是问,家里其他人什么时候吃。”
楚墨缓缓勾唇。
宝海一呆:“哦……回少爷,老爷和夫人他们应该等下就吃了!”
“那大哥呢?”
“啊?”
宝海愣愣的:“大少爷呀……大少爷他今天应该也会跟老爷夫人他们一起吧。”
楚墨抬手掩唇,咳了两声。
“那我也去。”
说着,便将身上的毛毯一掀。
“哎?可少爷你身子不好,当心受寒呀!”
宝海追在他身后,纳闷的想,少爷什么时候喜欢赶这种热闹了?
没错,楚墨还真是去看热闹的。
楚家三公子常年卧病在床,不爱出门见光。
所以当他出现在膳厅时,可是真的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楚秋山直接见了鬼一样看他:“老三?你怎么来了?”
“感觉身子爽利了不少,就想着……咳咳,跟父亲母亲一起用膳。”
大夫人苏青萍也是一脸意外地打量他。
听说下午楚长宴一回来,就去了这小子住的院子。
她还以为,这小子估计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居然还主动跑来跟他们一起用膳。
“楚墨,你是吃错药了?”
一旁的二少爷楚凭轩瞪着眼问。
“你难道不知道,等会儿楚长宴也要来?”
“二哥,三哥他估计真的脑子不清醒了吧。”
四小姐楚若鸢露出一抹讽笑。
“别管他的,咱们还是顾好自己吧。”
楚长宴要来吃饭,可他们却又不敢不一起来吃,全家人可以说经常要面临这种如履薄冰的时候。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正是因为楚长宴在,楚墨才来的。
“哒、哒。”
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令在场几人的脸色突变。
除了楚墨以外,都是一样的难看。
可当那个男子出现在膳厅里的时候,他们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因为他们都怕极了楚长宴。
看到楚秋山瘸着的那条腿了吗?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他又怎么会一直拄着拐杖。
而他的这条腿,就是几年前被楚长宴给弄断的。
什么老爷,楚家家主。如今在楚长宴面前,还不是只能怂着。
“长宴,来了啊……”
楚秋山都不敢跟他对视:“既然你来了,那咱们都坐下用膳吧……”
说着就打算往下坐。
“我让你坐了吗?”
楚长宴冷不丁的一句话,顿时吓得他猛然站直。
“是,你坐、你坐……”
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楚秋山的态度更小心了。
苏青萍和一双儿女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楚长宴并没有着急坐,而是忽然朝对面的楚墨一瞥。
楚墨嘴角微扬,回以一抹浅笑。
“……”
楚长宴收回目光,就当他不存在似的,抬脚走向了主位。
等他坐下后,其余人才稍稍松口气,慢慢落座。
大家都还没动筷,楚墨却已经拿起了筷子。
“……?”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脸上。
你疯了?
楚秋山、楚凭轩和楚若鸢的眼神都透露出了这几个字。
“大哥,吃这个。”
楚墨恍若未觉,微笑着夹起一块鲜嫩喷香的牛肉,放到楚长宴碗里。
然后也没管对方什么反应,就无比自然地开动起来。
“……”
楚长宴眼底再次浮起了冷光,视线定格在他若无其事的脸上。
楚秋山则颤颤巍巍地说:“老三……你脑子烧坏了?”
不然怎么敢这么招惹他大哥?!
“那倒不是。”
只听楚墨一脸轻松地说:“刚才差点挂了,鬼门关走了一遭,想明白了很多事。”
“?”
苏青萍仍是一脸问号,不过却记得装模作样地关心下:
“老三……你的身体还好吧?”
事实上,她从来懒得过问这些。
毕竟楚墨是薛姨娘的儿子,而薛姨娘只是个妾室,楚墨自然也就是这府里地位最卑微的庶子。
就连楚秋山这个亲爹平时都不怎么关心他,谁还会在意他呢?
看他穿的都不如楚凭轩和楚若鸢,就知道了。
只是这会儿楚墨主动说起,她才赶紧装一下。
“什么叫鬼门关走了一遭?”
“哦,就是感觉,差点见到阎王爷了。”
楚墨说得仿佛这件事很平常。
“不过我命大……又从那儿回来了。”
“你这身子,也是……”
苏青萍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
“那你想明白什么了?”
说着,试探地看了楚长宴一眼。
刚才这老三都做出那种出格的事了,他竟然还没有反应?
“当然是想明白……人生在世,应该趁还没死,多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相处。”
楚墨微笑着看向一旁的男子。
“你说是吧,大哥?”
“……”
此刻的他在楚长宴眼中,完全是一个极为荒诞、不同寻常的存在。
但正因如此,楚长宴选择了静观其变。
因为他要弄清楚,楚墨变成这样的缘由,以及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楚墨知道这家伙生性多疑、处事谨慎。
表现得越离谱,他就想的越多,反而不会立刻对自己动手。
所以,才故意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你们看,大哥默认了。”
见对方沉默,他笑着转头,对楚秋山等人说。
“……”
这下,就连这几个人也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触怒楚长宴,只好闭嘴。
一顿饭就在这种奇怪又僵硬的氛围下结束了。
当楚长宴离开膳厅时,楚秋山等人站在门口目送他。
楚墨清晰的看见,在楚长宴背对他们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愤恨的情绪。
他们畏惧对方,可同时又极恨对方,恨对方抢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还让他们活成了现在这副极尽狼狈的模样。
这些埋在心底的情绪,只有在楚长宴看不见的时候,才敢稍微表露出来。
“楚墨,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过了会儿,楚若鸢转过身来,一脸狐疑地打量他。
“居然敢去招惹那个疯子?”
楚秋山和苏青萍连忙提醒她:“鸢儿,小声点,别被人听见!”
“……哼!”
楚若鸢抱起手臂,不悦地扭过头去。
“楚墨,我可不管你在想什么,反正你自己作死就行了,别连累我们!”
楚凭轩不客气地嘲讽道。
“你不过一个庶子,我们的命,可比你值钱多了!”
这兄妹俩都是乖张骄纵的性格,也就是当着楚长宴的面,才会老实。
面对楚墨,他们就是高高在上,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妾室之子。
而且因为楚墨常年一个病秧子,都不怎么出门,他们自然更觉得好欺负。
可没想到,楚墨听到他的话,却忽然低笑起来。
“……那刚才是谁,连一声屁都不敢放?”
说完,懒得搭理他们,直接离开。
“你……”
楚凭轩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背影。
“爹,娘,若鸢,你们听到没有?这小子刚才说什么??”
居然敢这么嘲讽他?
不对!
楚墨这一句话,不是连带着他们四个一起嘲讽了吗?
终于反应过来的楚秋山、苏青萍和楚若鸢,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
“爹,娘,他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们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楚若鸢挽着父亲的手臂,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大哥也就算了,难道他一个庶子,也想骑在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