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离，沈天豪回望后方，眼里带着深深的无力。
“就这么丢下他？”
沈莲心抿了抿嘴唇，不知在向谁发问。
沈默神魂金光暗淡，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谁都知道，留下的二祖，是沈氏宗族的二祖，而不是沈家的二祖。
“走吧！”
沈天豪招呼一声，转身向着北疆走去。
人们久久注视着沈上清那孤傲的背影，眼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些敬意。
没有人知道沈上清有着怎样的过去，也没人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执念，让他宁愿留在一座孤城。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此战九王域大胜。
不光斩杀了大量天魔，还干掉了寒枫这个魔王。
虽然是借助天道之手，但也同样可歌可泣。
神武殿四位长老普遍受了伤，而且伤势都不轻。
在刚才撤退时候，四人也跟着队伍，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尴尬。
因为根本没有人有心思搭理他们。
一半人在悼念这一战死去的同袍，另一半，则是在庆贺沈默归来。
“默儿！”
叶子卿轻声念叨了一句。
刚才在战场上，她尚且还能克制自己的思念。
可现在，当退出来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
沈默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唏嘘道：“说起来，也挺坎坷的，这一次能活下来，也算是纯属侥幸。”
如果不是他恰好没偿还完天孽，如果不是天道老贼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早就已经交代了。
吞噬选选强于自己的强者，这种逆天的招数，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再来一次，他就没这么好命了。
不过，到头来也算是值得了。
当听到沈默流落贱民窟，和一群九级魔士争夺魔兵名额，众人皆是啼笑皆非。
之前还抱怨命运不公的周仓等人，心中瞬间就平衡了。
和沈默相比起来，他们那点遭遇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再惨，还能有从敌营开始慢慢打拼更惨的吗？
云冰目光好奇的看着身旁的沈天豪，这位刚指挥了一场重大战役的人族主帅。
初见时，她觉得这个人相貌平平还有点土，但是一到战场上，就显得那样别致。
看到敌人时，又就像一条疯狗。
这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战场上，往往最怕这样的敌人。
沈天豪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忽然一皱眉头，回头大喝道：“老婆，这个人一直看我！”
叶子卿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人家是神武殿的人，你泥腿子一个，人家看你做甚？”
沈天豪讪讪收回目光，而后淡淡道：“云长老，请你自重！”
云冰没搭理他，而且迅速在心中下了一个结论。
这是个怕老婆的男人！
“喂，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沈天豪淡淡道：“有话就说！”
虽然神武殿四位长老的确帮助九王域打赢了这一战，但这并不代表人族就一定会领情。
现在想起来补偿，早干嘛去了？
云冰迟疑了下，低声问道：“之前那种情况，你们九王域内无强者，外无援兵。
而天魔，是完整的一个金甲军团，如果对比纸面实力，你们九王域必败无疑。
可即便是这种情况，你始终不曾下令撤退，
我想问问，是你不在意自己属下的生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让你如此坚持如此自信。”
“你说错了两点，我得纠正一下。”
沈天豪淡淡道：“第一，他们不是我的属下，是我沈天豪生死与共的兄弟袍泽！”
“第二，不应该在一场战争之初去预言胜负，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云冰听完，忽然莞尔一笑。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强词夺理，或者不想告诉我理由？”
“没什么理由！”
沈天豪一挥手，淡淡笑道：“这种仗，我们人族打过无数次，哪一次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打胜仗？”
此话一出，场中无数强者，尽皆露出自豪之色。
唯独一人，面色平淡，直视前方。
苏韵好奇的望着北羽，“你好像不为他感到自豪。”
北羽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他过去打的就是我。”
噗！
苏韵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众人也忍俊不禁。
另一边，沈天豪显然已经懒得和云冰废话了。
很显然，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跟她讲这种向死而生的精神，无异于对牛弹琴。
……
后方。
新城周围的战场上，一片腥风血雨。
无数天魔尸体堆积在城池下方。
漆黑的血液沿着北羽挖的陷阱，流进了不贵海。
两种黑色交融，最后不分彼此。
沈上清拄着剑，静静坐在城楼上。
在它下方，是八个银家魔尊带领的几十万天魔大军。
他一个人镇守在城楼上，就像是一座天魔难以逾越的天堑。
那把七子剑下，已经累计了上万天魔亡魂。
战争，还没有停歇。
只是现在，演变成了沈上清一个人的战争。
寒枫不在，焱夜显然成了天魔中的主心骨。
其他几个银甲魔尊，全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焱夜。
是进是退，只等他一声令下。
焱夜不甘的看了一眼沈上清，他明白凭他们要杀沈上清，根本不可能。
至少也要出动一位金甲强者，才能将其斩杀。
杀不掉他，想要越过眼前这座城池，也就成了天方夜谭。
就在这时，通道内忽然冲进来一个魔将。
这天魔赫然是焱夜留下来看守物资的魔将，也就是差点被寒枫斩杀的那位。
“魔尊大人，我把物资都看丢了，请您责罚！”
“你说什么？”
焱夜听完，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
物资没了，这么多大军，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本来寒枫被抓走了，拿不下新城，这些天魔大军都已经士气低落了。
如今连后勤也断了，他再想组织进攻，也已经不可能了。
带着深深的不甘，焱夜咬牙道：“撤退！回寒枫城再做打算。”
几十万大军，被沈上清一人逼退，朝着通道走去。
沈上清豁然抬起头，目光中终于多了些许波动。
“想走么……我还没还完呢。”
远处，尘土飞扬。
一支带有“上清”字样的旗帜，从尘土中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