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穆家人的资质，的确是不怎么样。
往往几代人也很难找出一个宗师，就算有，也不算是强力宗师。
就像穆百川和杨风二人，穆百川已经是穆家三百年没出的天才，还没到百岁，便已是半神五段强者。
他习武的时间，要比杨风长上数年，根基也比杨风更稳。
可如今，杨风已经是半神七段强者，而他终究还是落后了两段。
这便是差距所在，天赋的巨大鸿沟。
即便如此，穆百川在现如今啃老本的穆家，仍旧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除了那些年代比他还要久远的老怪物，穆百川可以说是穆家最大的顶梁柱。
而今，这个顶梁柱还没来得及等到穆家下一代崛起，便迎来了自己的夕阳。
“怎么会这样，爷爷不能死，他死了，穆家还是穆家吗？”
穆纸鸢首次在沈默面前哭红了眼眶。
这个坚强的令人心疼的女孩子，哪怕面临死亡仍旧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女孩。
这一刻，在亲情与血脉的牵绊下，哭的像个小孩。
沈默轻轻拍了拍穆纸鸢后背，轻叹道：“时也命也！”
除了这个四个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穆纸鸢了。
在战乱年代，谁生是死，都不是稀奇的事情。
很多很多的北疆武者，前一天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很可能第二天一场战斗过后，就十之八九变成了墓碑。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死的人太多，最后也就麻木了。
他试探着伸出肩膀到穆纸鸢跟前，穆纸鸢不忍再看上空的战斗，伏在他肩头痛哭。
“援兵呢？援兵都哪儿去了？说好的会来帮我们呢？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王道，他这个盟主究竟在搞什么？该不会是想故意害死我爷爷吧？”
沈默心头有些难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穆纸鸢的话。
他也想问，援兵呢？
其余的人族强者不来，哪怕那些大宗师不来，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那些平日里和他很熟悉的宗师强者，又去了何处？
杨家的高手、王道，甚至包括沈天豪夫妇，都没有出现。
这些人哪怕随便出现一两个，就可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特别是杨家刚晋升的杨傲大宗师，如果出现的话，可以瞬间转化为优势，甚至可以一举灭掉五大坛主。
然而，他注定只能想想，然后在心里和穆纸鸢一样发出绝望的询问。
援兵，究竟去了哪里？
在距离此地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杨傲和杨风祖孙二人被困在一处迷阵之中。
“祖爷爷，快想招啊！老穆那家伙打个前站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他捐在那儿。”
杨傲大宗师一脸无奈，“我要是没猜错，我们当前面对的是血煞盟的血尊者，这种老牌真神真想困住我们，我也出不去啊。”
“那咋办？”杨风慌忙问道。
杨傲淡淡笑道：“不要急，我们虽然出不去，但天豪和盟主以及人族各方强者，已经从四面八方赶过去支援了，就算我们过不去，总会有人过去的。”
“也是。”杨风点点头，一颗心稍微落了落。
另一个方向，大概两百里处，天熙大宗师在虚空中飞掠，蓦然，他身形一顿，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
“鬼尊者，竟然是你。”
虚无中，大步踏出一道半人半鬼的身影。
“天熙，留在这里吧，前路不通！”
四面八方赶来驰援的人族强者，或多或少都被阻挡了脚步。
这些大宗师和真神强者还好，一般拦住彼此，就相当于一条路被封死了。
而那些半神和宗师，刚一打照面，便直接动手死磕。
譬如黎天命和古彦二位宗师，闻讯从帝都赶往一分坛驰援，半路上刚好遇到六分坛的余孽，在两位半神的率领下拦路。
二人二话不说，便拉开架势和这两位血煞盟半神干得天翻地覆。
另一边，叶家宗师和周家宗师走着走着，同样和二分坛的半神打了个照面。
双方彼此看了大概那么两三眼，连一招呼的话都没说，直接扭打成了一团。
这样的例子，在人族大地比比皆是，到处都在发生。
人间有多少强者，血煞盟便派出了多少人阻拦。
真神对大宗师，半神对宗师。
至于宗师之下的强者，没人理会，这些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也就出现了这样一种诡异的情况。
人族弟子苦战多时，却无一强者赶来驰援。
渐渐的，穆纸鸢哭的累了，眼眶红红的看向上空。
尽管她不忍心看，可终究还是想要看一眼穆百川的样子。
趁活着，再看一眼。
此时的穆百川，一身修为消耗的七七八八，身上的红芒愈发暗淡，眼看着似乎就要不行了。
他的实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一转眼的功夫，便被一坛主压着打，连还手之力都没了。
鲜血在半空挥洒，穆百川再也不复之前那片刻的强势。
他用自己近百年努力换来的一身修为，风光了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他纵横捭阖，独自单挑血煞盟五大坛主，其中更有半神九段之上的一坛主。
这样的强者，说一句真神之下无敌也不为过。
可又能如何？加上另外四位坛主，才勉强与他战成平手。
“如果……老夫能拥有永恒的力量，该多好啊。”
穆百川干咳两声，鲜血顺着他嘴角大口大口狂涌而出。
他眼前的世界，已经逐渐变得迷离，不再如从前那般清晰。
就像一个苍老的老人，他的头发迅速花白，牙齿一连串的掉落。
脸上，清晰可见的多了许多皱纹。
当一身修为散尽，此时的穆百川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逃不过普通人生老病死的宿命。
连带着，在这重大的打击下，他的记忆里也衰退了许多。
他忘记了很多人，也想不起来很多东西了。
只是口中似乎形成了执念一般，机械般的呢喃着。
“快走，别来……”
这一声声呐喊，声音分明很小，却清楚的出现在了沈默和穆纸鸢耳畔。
穆纸鸢瞬间泪崩，而沈默，则是也跟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