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很注重葬礼,死和生一样,都是头等大事。
人死以后要在家中放七天,等到过了回魂夜,让逝者与活人再见最后一面,了无牵挂地走。七日之后方可下葬,这七日内要摆丧宴,让亲朋好友来与之告别,还要守夜点长明灯,其中的复杂讲究,不比喜宴少。
而稍微有条件的人家会给逝者买一副厚实些的棺材,放上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在坟头立碑。
条件不允许的人家也会买一副薄皮棺材,放上少许逝者生前穿戴的东西以做陪,坟头用一块木牌当做墓碑。
陈老爷子气的是刘松青的母亲昨日才去世,今日早上便被埋了,头七没过,逝者便被下葬,这完全是对死者的一种侮辱。他想也不用想,如此仓促之下,还会有什么厚棺陪葬吗?
他气的是陈巧夫妇的无情无耻,如此大逆不道!
他扶着墙,气的直喘气,陈勇想扶他,让他一把推开,指着嘎洼村:“你们……你们都给我去!不管他们在哪儿?不管在干啥,都给我抓回来!让他们给我滚……滚回来!”
陈家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但是看陈老爷子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不敢怠慢,朝着嘎洼村去了。
小梅从早上就一直蹲在陈家门口,一天没吃饭,中午日头又高,大哭了一场便疲惫地昏睡过去。
王氏坐在炕上张罗着让几个媳妇做饭,一边长吁短叹,抚摸着小梅的头。
因着陈巧嫁的人家不好,陈巧又是那种极不恋家的人,所以她很少关注陈巧家的孩子。老大李旭还好,在她身边住过些日子,小的小梅,却是人家奶一手带大的。
现在瞧瞧这孩子,有爹有娘的人,咋能瘦成这个样子?就算是要饭的,也比她壮上一些。陈巧和李宋青,真是这世上最不配当父母的人。
陈老爷子坐在炕沿上,一袋接一袋的抽旱烟,抽到后来他自个儿都被呛的直咳嗽。
王氏一把把他的旱烟袋夺走:“你就不能别抽了吗?你瞅现在的样,你也想找死是不?”
陈老爷子没了烟杆,舔了舔嘴唇:“不像话,不像话!你瞅瞅,怎么就生的这么些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老亲家得死不瞑目啊!”
王氏用烟杆敲了一下陈老爷子:“你说啥呢?你这意思是我生的不好?咋?那是我一个人生的?Sh不是你的种?”
陈老爷子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两人都在气头上,陈老爷子就多说了几句,把个王氏的火都冲起来了。
“咋就是我不好?啥也是我不好?成,等我死了,你们老陈家好好过,我瞅瞅你们能过出个花来!这家就是我一个人害的重!”王氏越说越激动,都要嚷起来了。
那边的小梅早就让他俩吵架的声音吵醒了,但是她心里边难过,又和王氏陈老爷子不亲近,不敢说话,一个人闷着哭,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哭出声音。
王氏连忙止住吵嚷声,在小梅肩膀上轻轻拍着安抚:“小梅,你别哭了啊,是姥姥不好,把你吵醒了吧?”
小梅低声地哭着,又想起她奶奶。
陈鸢从外边进来,子乾和冬儿一人端着一碗饭菜放在小桌子上。
陈鸢把小桌子放在小梅跟前:“小梅,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先凑合吃点吧,别饿着了。”这是他们走的时候陈英给的婚宴上剩下的东西,属于半成品,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
小梅和陈鸢熟悉,陈鸢叫她,她才慢慢起身,一边吃东西一边哽咽。
“奶,爷,这是他们不对,你俩吵啥?他们要赌,也不是你们让去赌的,这人是会变得,怨不得别人。”陈鸢一边说一边给老两口倒水喝顺气。
王氏哀叹了一声:“可不是,巧儿那丫头小时候是淘了点,可谁晓得,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冬儿和子乾在小桌子边上坐了,小梅比冬儿还小一岁,冬儿便觉得自己有当哥哥的责任,学着王氏的样子在小梅后背上轻轻拍着:“小梅,你别哭,一个长生锁嘛,等我以后长大当了状元,皇上封赏我的银子,我都用来给你买长生锁,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这幼稚的安慰方式弄的其他人哭笑不得。
小梅毕竟也是个小孩,小孩和小孩似乎更容易沟通。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我不想要长生锁了,你给我别的吧。”
冬儿拍拍胸脯:“你想要啥都行,别哭了,小梅。你看,我们连爹娘都没有,我们都不哭,你也别哭了,你奶会不高兴的。”
他笨拙地拿出自己父母的“惨状”来安慰小梅。
小梅嗯了一声,又边哭边吃,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
自从镇上的赌坊被陈鸢买下变成了包子铺,这附近就没有赌坊了。不进那个圈子,还真摸不着这些赌徒都上哪里去赌了。
陈家的几个兄弟被派出去抓陈巧夫妇,可天都黑尽了还不见有人回来。
两个老家长不睡,其他人也不敢睡,所有媳妇孙子都在屋里一起等着,大家都是劳累了一天的,困的直打哈欠,但是王氏和陈老爷子今天是发了火的,谁也不敢说要去睡的话。
“爷奶,你们先睡吧,我们守着就成,这都一天了。”金氏是个会哄人的,打着哈欠,挺着个肚子对王氏和陈老爷子说。
王氏看了一眼金氏的肚子,有些心疼:“孙媳妇你先去歇着吧,你肚子里边还有一个呢,可不敢熬着。老二家的,锦秀你们也回去吧,看好孙媳妇。”
杜氏和陈锦秀如获大赦,应了一声,就装模作样地扶着金氏回屋去了。
陈锦秀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外边,嘟着嘴:“呿,我爷奶就是多事,人家的事也要管,害的我爹和大哥这会都没回来。”
金氏抓了抓她的胳膊,小声说:“少说两句,你是不是还想去上屋陪着等?”
陈锦秀不服地嘟囔了一声,不过也闭上了嘴。
上屋里的其他人都羡慕地看着她们一家离去,却不敢多言。
这时候,忽听院里的大门一开,好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回来了……”王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