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人是个矛盾体,你说她要面子,她却常常把一件小事闹的人尽皆知,你说她不要面子,她却最是在乎陈家的名声,容不得外人说一点不好。
陈家的人她可以骂,可以打,却不能听外人挑一点刺,兴许这也是另外一种护短的表现吧。
王氏气的浑身发抖,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周氏,眼圈猩红:“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一天到晚翻嘴舌说张家长李家短还不够?咋的,还学会编上了!”
周氏看把王氏气到了,心里生出一股得意,便忘了害怕。两片薄薄的嘴唇一拍:“是不是我瞎说你自个问问去啊,嘎洼村的人底下都传遍了,就你不知道而已。你不信问问村长家媳妇,翠丫,你说,是不是我瞎说!”
吴氏莫名其妙地被人点了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躲在常氏身后躲避王氏投过来的犀利眼神。
王氏把目光转向吴氏,看见吴氏躲闪的样子心里头就沉了一沉,脸上的褶子紧紧地蹙在一起,声音干涩:“翠丫,你跟婶儿说,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陈俊那点破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两个人知道,真正被瞒着的,就是陈家人和那个泥瓦匠罢了。
吴氏抓着常氏的手紧了紧,嘴巴空张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她还是个年轻媳妇,自己家婆婆一向温顺,哪见过王氏和周氏这样的阵场。
她要说是,估计王氏当场就能气晕过去,要说不是,王氏指定是要和周氏动手,这真是为难了她。
“翠丫,你说真话,婶儿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别怕啊。”王氏踏前了一步,伸手把吴氏扯过来,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再后退。
吴氏欲哭无泪:“婶儿……婶儿,我最近天天在家里头伺候我娘,都没出去串过门,我不知道啊……”想了半天,只能找了这样一个托词。
其实不用吴氏亲口说出来,单看她那表情都能猜出个一二了。
周氏还在那说风凉话:“翠丫,你咋不说实话呢?”
王氏松开吴氏的手,阴沉着脸不吭声,出奇地没有和周氏反唇相讥。忽地自己朝门外走去,也不吭声,走的极快。
常氏急忙追上去,陈鸢带着弟弟们也赶紧跟上。
临出门,陈鸢还听见吴氏小声埋怨周氏:“周婶,你咋把我扯上干啥?我王婶气坏了咋办?你让我咋说!”
周氏一副战胜将军的模样,尖着嗓子:“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秀才娘子的做派,牛气啥呢,老头子是个秀才,看生下的那一窝,都是什么东西!”
王氏也听见了,却没吭声,径直出了村长家的门,黑着脸往外走。
陈鸢估计,陈俊恐怕要倒霉。
一群围在村长家门口看热闹的见王氏出来,急忙假装忙活不停,脸上都讪讪的,估计是都知道臣陈俊的那点“好事”。
别看王氏一把年纪,还缠了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那速度还真不慢,陈鸢等人都是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一回陈家院里,王氏噌地一把把大门推开,一边和炮仗一样往陈俊家屋里冲,一边扯着嗓子喊:“老三,老三呢,给我出来!”
到了陈俊家屋门口,使劲踹了两下没踹开门,看见地上有常氏刚才串蒜的时候坐过的凳子,抄起来就往陈俊家屋门上砸。
这动静大,把上屋午睡的陈老爷子也给惊醒了,陈俊夫妻也正在午休,双双被吓的清醒过来。
赵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开门,差点让王氏的板凳呼在脸上,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花容失色:“娘,你这是咋了啊……”
王氏看也不看赵氏,把凳子扔在地上,绕过她,走到屋里。
陈俊躺在炕上抬着头看呢。谁知道他娘一进门就拿起炕上的扫炕笤帚,劈头盖脸地往他头上脸上招呼。
陈俊哀嚎一声,噌地从炕上坐起,抱着脑袋乱窜:“娘,你这是干啥呀?娘,你疯了吗?爹……媳妇,救我……”
陈锦玉和陈锦兴也在睡梦中被吵醒,陈锦兴年纪还小,刚睡醒还不清醒,吓的哇哇大哭。
听见陈锦兴的哭声,王氏才稍稍冷静了几分,停下手中的扫帚。
陈老爷子急忙上来夺过她手里的扫帚:“老婆子,你这是干啥呀?”
王氏一听,又想起陈俊干的好事,抡起拳头在陈俊的的身上又捶了一拳头:“你个没皮没脸的王八蛋,赶紧给我滚起来!”
陈俊心里有鬼,听他娘这么生气,心里一颤,八成是自己的事情暴露了。便哆哆嗦嗦地磨蹭,就是不肯起来。
王氏自己的儿子,她比谁都清楚他的秉性,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事八成是坐实了。顿时怒从心起,一把从陈老爷子手里夺过笤帚,又要打,陈俊紧忙起身下地,不敢再磨蹭半下。
除了王氏、常氏和陈鸢,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王氏好好的发的哪门子疯。
王氏扯着陈俊去了上屋,赵氏忙着照顾哭的惨兮兮的陈锦兴,没跟上去。
一回了上屋,关上门,王氏就突然给了陈俊一个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大,陈鸢听着都一阵吸气。
陈俊捂着脸,嘶嘶地吸着气,委屈道:“娘……”
王氏又拿起根鸡毛掸子要打,被陈老爷子夺下:“润兰,你这是干啥啊?到底老三犯了啥事,让你这么大动肝火的?”
王氏嘴巴张了张,气的坐在炕上:“我这张老脸皮薄,说不出那些个腌臜事情,你问问他自个儿!干了啥缺德的事儿!”
陈老爷子把目光投向陈俊,陈俊低着头不敢看,陈老爷子又看向常氏,常氏更是个脸皮子薄的,这种事怎么好说,也不吭声。陈老爷子便看向陈鸢:“大丫,你说!”
陈鸢挠了挠头,一脸地不好意思:“爷,我也没听太明白,不过周婶说我三伯啥天天往出跑,咋就到炕上去了,又说啥人家男人前脚走,我三伯后脚就去了……”
她没说一句,陈老爷子的脸色就青一分,到了后来已经铁青了,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