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女眷带来的人,一早就被带着去别处管待去了。
又有台上参了场,须臾,小厮捧了戏单至阶下,由回事的媳妇接了,才递与里头听事的丫鬟。
用一小茶盘托上,走至上席。
尤清之接过推让唐夫人,唐夫人只得点了一出吉庆戏文,其余人也推说不点。
王熙凤接过笑道:“各位都不点,就由我代劳了。”
众人都笑应下。
王熙凤便点了两出,又命随便拣好的唱罢了。
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各家跟来的放了赏,大家便更衣才到荷花园来,另献好茶。
荷花池里,几个驾娘撑着两只棠木舫,隐在荷花丛中。
船舫上还有两个唱评弹的娘子,吴侬软语,娓娓道来。
琵琶和三弦清脆动听,丝丝入耳。
众人都赞叹。
唐夫人笑道:“夫人好巧思。”
尤清之骄傲道:“这场宴会都是家中姑娘们一手操办,哪里是我的功劳。”
贾珍“去世”时,唐夫人匆匆忙忙见了惜春一面,听此忙道:“怎么不见你家小姐?”
尤清之拿团扇往另一处指了指:“与各府小姐们在那处玩乐。”
“既这样,不如叫人请来?”
尤清之便回头让银蝶把惜春和黛玉叫来,想了想,也让婉之和扬之也过来。
四人便过来请安问好。
众人有见过惜春的,也有一二家不曾见过的。
倒是其余三人,众人倒是头一回见。
尤清之便一一介绍过。
见个个都月貌花容,亭亭玉立,众人都夸赞不绝。
唐夫人一手拉着婉之,一手拉着扬之,问几岁了,又连声夸赞。
松了她们两个,又拉着黛玉、惜春,也着实细看。
笑道:“你们家的姑娘个个都好,我都不知该夸哪一个了。我家中只有三个魔王,见了别人家的姑娘,真是不知怎么羡慕得好。”
早又有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四份来,唐夫人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拿着赏丫头们吧。”
四人忙拜谢过,方行礼退下。
银蝶来上茶,和尤清之使了使眼色。
尤清之会意,微微点头。
等再吃了一回茶,尤清之让王熙凤带着众人在园中略逛一逛,自己往院里去了。
毕家是皇商,本与贾府无亲无故,这回接了帖子,心里却有数,是为了求娶尤家二姑娘的缘故。
毕应辰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往贾府来了。
等贾蓉来找他说话的时候,毕应辰知道这只是第一道关卡,小心应答着。
贾蓉越问越多,他便渐渐开始招架不住,额头上浮出薄汗。
干脆咬牙道:“贾将军,还是让尤夫人直接问我吧。”
毕应辰心想:若是尤夫人,大概是不会问自己农、工、商、矿诸学,如何富国利民吧。
“将军?”贾芃惊道:“哥哥,他叫你将军?”
贾蓉头疼,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爵位封号,干脆捂住弟弟的嘴,一把提起把他扔到贾蔷的怀里。
贾蔷以为自己接了一块秤砣,好险没砸在地上。
贾芃拍拍他的肩:“二哥把我放下吧。”
贾蔷听出了他口中的嫌弃,越发不肯放下,涨红着一张脸,强撑着道:“二哥带你看戏去。”
贾芃见哥哥不理自己,怏怏地趴在贾蔷肩头,还记得用双脚盘住二哥的腰,以给他省点力气。
尤清之听说毕应辰想见自己,贾蓉也肯替他传话,起码目前看来,这位毕公子应当不错。
她叫人把婉之喊来,想让她在屏风后见见这位公子。
不想叫来了一个,跟来了一串。
扬之扬言要替姐姐掌眼,黛玉和惜春也跟着点头。
尤清之只得让她们避到里间,再让贾蓉把毕应辰带上来。
毕应辰刚进了院子,三人便从窗户偷眼往外瞧。
只见他容长脸,长挑身材,大概十八九岁,生得十分斯文清秀,竟像是一个读书人。
扬之回头道:“二姐姐,你快来看看,若觉得他长得不好,趁早让他回去吧。”
婉之偏过头去,含羞带怯:“你们自看吧,何必拉扯我。”
“总要你觉着好才是,若你不喜欢,也不必再打听了。”
婉之还没回话,惜春忙道:“不好不好,很配不上婉之姐姐,连林哥哥一半都没有呢。”
黛玉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谁能和我哥哥比?”
惜春耸耸鼻子,“哼”了一下,拉了婉之到窗前:“婉之姐姐自己看吧。”
婉之刚抬眼往外瞧,却见毕应辰也看了过来,登时红了脸,起身走到一边:“坏妮子们,再不和你们好了。”
其实毕应辰只是无意往这边瞟了一眼,哪里就看到了什么。
扬之见姐姐羞得厉害,拢了两个小的在怀里:“我们替姐姐掌眼。”
此时再往外看,哪里还有人,早进了屋子了。
银蝶进来,小声笑道:“好姑娘们,千万轻声些。”
婉之垂头坐在一边,另外三个听话地点了点头。
银蝶给四人上了茶水点心,方才出去。
尤清之先客气问了几句,便开门见山道:“听说你想娶我妹妹?”
霎时间,毕应辰的脖子至脸上红了个彻底。
“是。”
尤清之便笑了:“是你父亲母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爹娘先取中了尤二小姐……小子也是愿意的。”
“他们见过我二妹妹?”
毕应辰咽了咽口水:“家母曾在城东江家赴宴,见过尤安人和二小姐。”
“原来如此。”
毕应辰接着道:“我家略有些薄财,愿以二十万两银子下聘,求娶尤二小姐。”
这事尤清之知道,盖因着这二十万两银子,尤太太极称意毕家。
尤清之也觉得这是好事,起码看出这家人的诚意。
“若夫人肯应允,小子断不会委屈尤二小姐。”
“这是空话。”
毕应辰稳稳心神,因着着急语速也加快了些:“家母慈爱,家中仆妇众多,若有幸娶了二小姐,必定事事都如她的心愿,不必费她半点心思。
家父行商,常常走南闯北,家母多是跟着一块儿。
二小姐若是想管家,自然都是交到她的手里;若是不想管,反正我家人口不兴,我又只管着金陵几处铺子,顺带管着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