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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爷子沉默了。

贾敬见此赶紧又添一把柴:“老先生,就算不为这个,就为您怀里抱着的孩子,也得为她以后想想。”

潘雨蔓不知所以然,认真地看着贾敬说话。

潘家这些年下来,剩下最值钱的就是田地。

可这次洪灾,耽搁了春耕,今年的收成就要大打折扣。

家里泡坏的东西都要重新购置,屋子也要修葺,又是一笔大费用。

潘老爷子无言良久,半晌才道:“若是去当贵府当先生,束修怎么算?”

贾敬见他松了口,忙道:“先生只管开口。”

“一年五十两银子!”

贾敬道:“可!”

“既如此,贾老爷就先回去吧。过两日我再去府上拜访。”

贾敬应道:“我在府上候着老先生。”

贾敬告辞,又留下两人及一辆马车,在此听候。

潘老爷子不愿意麻烦人,当晚叮嘱了孙子孙媳照顾好小曾孙女,次日一早收拾了东西就去了贾府。

贾敬早和贾琏打好了招呼,带着他亲自到府门口接人。

马车刚停下,贾琏立即迎上前去,口中直呼:“见过师父。”

潘老爷子下了马车,看了看面前对自己弯腰拱手的后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贾琏,荣国府大房子弟,正跟着伯父读书。”

潘老爷子见他还算恭敬,心里放松了些。

他早知道自己的直脾气,也怕得罪这种勋贵,为潘家惹来祸事。

见贾琏举止有礼,言语谦逊,潘老爷子点了点头。

这时贾敬走上前来,道:“琏儿,在外头站着做什么?还不迎了你师父进去!”

“师父,请!”

潘老爷子跟着走了几步,才忽地停下来:“叫我师父是怎么回事?贾老爷昨日可没有拜师的事?”

贾敬笑道:“老先生是说未行拜师之礼?放心,我们贾府一向懂规矩,全都备好在府上等着呢。”

潘老爷子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贾敬和贾琏不等潘老爷子反应,先将人请进了书房。

贾琏二话没说,当即跪下献茶拜师。

潘老爷子端坐着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世事无常,潘家本就不愿沾染官场。你若拜我为师,除了治水,我也给不了你什么。你可想清楚了?”

贾琏低头,把茶举得更高些:“还请师父收下学生。”

潘老爷子端过茶来,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愿张扬,今日收你为徒,往后就不要传出去了。”

贾琏回头看向贾敬,见他点头,方道:“学生谨遵师命。”

潘老爷子这才喝了一口茶,表示收下这个徒弟。

可是才考问几句,潘老爷子才发现上当了。

贾琏不过懂些浅显的道理,哪里像贾敬所说的有天赋?

可已经敬了茶,拜了师,这艘贼船算是上定了。

见贾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潘老爷子扶额,问另一头坐着旁听的贾敬:“这就是敬老爷所说的,在治水一道有几分天赋?”

贾敬笑道:“名师出高徒,有您教导,一块朽木也能雕成玉石。”

潘老爷子无奈,让贾琏把从前学的都丢了,自己从头开始教导。

见两人渐入佳境,贾敬悄悄退了出来,便瞧见小厮正往这儿来。

贾敬怕打扰书房的二人,赶紧走上前,轻声问:“有何事?”

小厮答道:“回老爷,金陵同知刘家三爷三奶奶带着银子和粮食过来拜访。”

“是为了赈灾?”

小厮笑道:“小的也不知道,奶奶说让我来问老爷,要不要见见这位刘三爷。”

贾敬沉吟片刻,道:“你把他叫去厅堂,我见见他。”

“是,老爷。”

刘三听说贾敬愿意见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跟着小厮到了厅堂。

“见过贾老爷。”

“嗯,”贾敬打量他一眼,道:“你坐吧。”

刘三垂眸,坐到最下首。

贾敬开门见山:“你刘家这次捐了多少东西?”

刘三不知何意,迟疑道:“共五万两银子,十石粮食。”

“堂堂同知,这些怕有点少吧。”

刘三赶紧起身道:“回贾老爷,家父虽是同知,除了每年的冰炭和敬炭,从未做过别的贪赃枉法之事。”

贾敬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父亲做的什么,你当儿子都知情?”

刘三道:“我虽无功名,但家父这些没少和我说。况且,此次是刘家危难之际,哪还敢有藏匿。”

贾敬低声念了两句:“冰炭,敬炭……”

念完又冷笑了一声。

刘三感觉自己的里衣都要被冷汗浸透了,稳住声音道:“冰炭敬炭乃官场常态,家父只能随波逐流,不敢将刘家变成众矢之的。”

贾敬叹气不说话了,看着茶水热气出神。

刘三也不敢擅自坐下,只能傻傻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贾琏的到来才惊醒了贾敬。

贾敬道:“这才多久?你今日就学完了?”

贾琏嬉笑道:“回伯父,师父说了,贪多嚼不烂,让我先把今日教的弄明白。”

贾敬淡笑着点头:“听你师父的就是,此后我就不管了。”

说着又向他介绍刘三:“这是刘同知家的三公子。”

贾琏拱手道:“三公子。”

贾琏口中称贾敬为伯父,那必是寄住在贾家的荣国府琏二爷。

刘三心里一转,赶忙回礼:“琏二爷。”

贾敬叫来文知,让她去告知尤清之,刘家的东西收与不收让她自行决定。

贾敬说这话时,并未避讳刘三,刘三听了心头一紧,只盼望吴氏真能和尤大奶奶说上话。

贾敬和刘三这个小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让贾琏招待他,自己去找潘老先生说话。

贾琏如今刚拜师,心里正十分称意。

他又能言善道的,一会儿便与刘三称兄道弟起来。

刘三忙推脱道:”内子称尤大奶奶为婶子,您与尤大奶奶是同辈,哪能与我称兄道弟?我该是您侄儿才是。”

贾琏哈哈一笑,道:“侄儿就侄儿吧。”

刘三又奉承几句,从贾琏嘴里套出在学治水的话来。

刘三便问贾琏师从何人。

贾琏原本笑盈盈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