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王大爷。”
花花把一碗泡面放在秦嵩面前的桌子上。
秦嵩靠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花花一边照镜子一边问:“昨晚你到底怎么了?”
秦嵩顿了一下,说:“先让我吃完,一会再说吧。”
花花:“哦。”
吃完面,秦嵩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推。
花花静静地看了他两秒,突然说:“再吃一碗吧?”
秦嵩摆摆手:“不吃了。”
花花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再吃点了吗?”
秦嵩:“嗯,我先去按摩床上躺会,我等你。”
秦嵩走到做按摩的房间里,轻车熟路地脱了鞋躺下来。
这个房间还是香香的,光是深呼吸几次就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窗帘半拉着,刚刚好的阳光照进来,亮但不耀眼,暗又不沉闷。
花花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走进来:“给你放首歌吧。”
秦嵩躺在床上瓮声瓮气地问:“还能放歌啊,以前怎么不给我放。”
花花:“这不是看你今天状态实在太差了吗,听点音乐有助于舒缓情绪,也有助于我帮你按摩放松。”
花花打开一个白色的音响,低头在手机上找音乐。
半天都没动静,秦嵩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花花一个人在家,穿的却不是睡衣,而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裙。
秦嵩纳闷地问:“你在家怎么还穿着这么正式的衣服啊?”
花花翻了个白眼:“臭男人,你懂什么。女人的精致是由内而外的,我在家也想漂漂亮亮的,不行吗?”
秦嵩“哦”了一声,又躺下来。
花花选好歌曲,开始播放。
秦嵩听了一会就又把身子支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放纯音乐呢,哈哈。你这歌咋还带歌词呢。”
花花:“我的经验是,有时候带歌词的曲子比纯音乐更有效。”
她把秦嵩轻轻摁倒:“你来了我这里就要听我的,不要掺杂太多的个人意见。”
秦嵩乖乖躺好,闭嘴不再多言。
花花低头调配精油,秦嵩感觉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他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伸手戳了戳花花的腿:“我手机震了一下。”
花花将他的手一把打掉,奇怪地看着他:“你是小孩子吗,手机震一下也要跟我汇报。你看就得了呗。”
秦嵩不说话,两只脚局促地来回搓动。
花花:“怎么了,手麻了拿不了手机?那我帮你拿?”
秦嵩赶紧摆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他想看又不敢看。他知道,八成是那个未知号码又来了。
花花:“一会就要闭眼做按摩了,就看不了手机了。”
秦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
他眯着眼扫了一下屏幕——果然是那个未知号码!
这条信息是这样写的:
我的手机打字母hu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字是:胡。我想告诉你,我当时打错字了。我相信,我的错误对你形成了误导,浪费了你的时间,让你怀疑了不必要的人。对此,我感到抱歉。
秦嵩握着手机,等待着它发来下一条消息。然而对方只发了这一条就销声匿迹了。
姓氏里有hu,却不是胡,那它到底姓什么?
秦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思路不要往最黑的死胡同里拐,然而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
h-u,拼起来是胡。
h-u-a-n-g,拼起来是黄。
是的,他想到了黄媛瑞。
秦嵩整个人僵坐着,花花走上前一把抽走了他的手机。
“干嘛呀,又愣神儿。躺下,要开始了。”
秦嵩缓缓转过身去无助地看着花花,眼里噙着一层泪。
花花惊讶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秦嵩的手机,说:“大哥,你这是跟人聊啥呢?你们玩儿文字游戏呢?这文字游戏……给你玩儿哭了啊?”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一手将秦嵩放倒:“我真是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一惊一乍些什么,你最近好多次这样突然愣神了。”
秦嵩懵懵地躺下来。
精油的香气包裹住他的嗅觉,轻轻柔柔的音乐灌进他的双耳。
花花往他的太阳穴上涂了一点精油:“放松,闭上眼睛。”
秦嵩双眼紧闭,心乱如麻,两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花花抽了张纸帮他擦干:“别哭了,王海。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样的痛苦,都暂时放下。享受放松,享受睡眠,回到现实生活中再去面对那些问题,好吗?”
秦嵩点点头。
花花轻轻按摩他的头部,他的呼吸渐渐地平缓下来。
昨夜本身就没睡好,双眼一闭,困意就混合着眼部的酸痛一起涌了出来。
“花花……”秦嵩缓缓叫着。
“嗯。”
“感觉困了……”
“好。”
“这个音乐的声音,有点太甜了。”
“甜。”
甜腻的女声一句一句吟唱着歌词,秦嵩昏昏沉沉地听。
“手牵手一起走在幸福的大街……
微风缓缓地吹来你我相依偎……
爱的目光如此的热烈……
这份爱就像是在燃烧的火堆……
炽热的火焰如同盛开的玫瑰……
不管白天黑夜继续的沉醉……
……
关于我们……
我只想说……
简单一句……
就是爱你……
比翼双飞……
金蝉做媒……
天造地设……
的……
一……
对……”
秦嵩听过这首歌,只是之前和今天听到的略有不同,今天听到的像是慢速版本。
一首浪漫的情歌,把调子放慢了听竟然凭空添了几分诡异。
“叮咚~”
花花开始催眠了。
她的催眠毫无新意,每次都是让秦嵩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小钢球”。
不过,这个方法对秦嵩格外管用。每当这个小钢球才滑过他的头顶,还没到后脑勺的时候,他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花花温柔地念着催眠的话术:
“现在,想象有一颗小球放在你的眉心……”
“它是金属材质的,闪着银色的光。”
秦嵩努力集中精力,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这颗金属小球。
在他的想象中,小球是玻璃材质的,闪着白色的光。
这种材质又不是普通玻璃,它好像比普通玻璃要结实,就像……
就像什么呢……
就像那个烟灰缸。
秦嵩的腿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花花轻轻抚着他的头:“没事,没事……”
她继续往下说:“慢慢地,慢慢地,小球从眉心滚到了你的发际线处……”
“小球继续朝着你的头顶匀速滚动……”
“好了,现在他抵达了你的头顶……”
秦嵩掉进了无边无际的睡意里。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情景还是这个房间,还是这个按摩床。
他做完按摩感到整个人神清气爽,坐起来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花花不知去了哪里,房间里是空的。
“花花?”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哎。”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我醒了!”
“好的,我这就来!”
秦嵩躺着抠手,等待花花进来。
门开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轻轻迈了进来,花花坐在了床头的小凳子上。
秦嵩歪头顺着她的高跟鞋看向小腿,又从小腿看向大腿。
他第一次发现,花花也很白。
再看看自己和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孤男寡女,密闭空间。秦嵩想到,自己之前来了那么多次都没动过一次邪念,简直是个榆木疙瘩。这样一个年轻又穿得少的女人摆在面前,却只让她给自己做做按摩,这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从膝盖开始慢慢往上触碰她的腿。
这一刻,秦嵩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又出轨了。
可是这算出轨吗?
他努力回忆着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的定义,自己现在的行为似乎都不算。
花花弯下身子,用自己的手握住了秦嵩的手。
秦嵩叹了口气:“我好像要再次犯错了。”
花花也叹了口气:“为什么说是再次呢,秦嵩?”
秦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曾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结果犯下了弥天大错。”
突然,他的身体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他试探着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花花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和同一个人犯错,不算再次。”
秦嵩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从床上弹了起来——这根本不是花花!
黄媛瑞穿着一身红裙坐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秦嵩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望着她:“你是人还是鬼?”
黄媛瑞不理他,自顾自地张开鲜红的嘴唇慢慢唱了起来:
“这份爱就像是在燃烧的火堆……
炽热的火焰如同盛开的玫瑰……
……
天造地设……
的……
一……
对……”
说来奇怪,在黄媛瑞诡异的歌声里,秦嵩的思维触碰到另一个事实——
h-u-a,拼出来是花。
秦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花花端来一杯热水放在床头,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又做噩梦了吗,秦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