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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孙瑶箐的奴仆全都怕了,毕竟命比什么都重要。

不多时,就有两个奴仆,男的叫王兴,女的叫青霞,不管不顾地全都招了。

护院一边审问,一边记录,不多时就将两人的供词呈到了穆云峥面前。

穆云峥看了一遍后,将供词直接递给邓威:“念给孙瑶箐听。”

邓威于是站在孙瑶箐面前,大声念了起来。

据青霞招供,红果为孙瑶箐陪嫁丫鬟,乃孙府家生子,自小跟随孙府武师习武,拳脚功夫相当了得。

九月二十六日,孙瑶箐派红果与青霞一同前往醉仙楼采买招牌菜肴,结果红果让青霞在醉仙楼一楼大堂等候,自己上了二楼雅间,大概耽搁了多半个时辰才出来。

青霞与红果一同自店小二处取了菜肴,正要出醉仙楼大门时,青霞看到方才红果进去的雅间内走出了一名黑衣男子。

据王兴招供,九月二十九日下午,王兴在西院后院除草,发现室内的孙瑶箐与红果异常安静,一声不发。王兴觉得奇怪,就偷偷趴在后窗偷看,发现孙瑶箐与红果虽不说话,反而在一张纸上写字交流。

孙瑶箐写完一句,红果看后就点头,然后孙瑶箐再写,最后红果点燃蜡烛,孙瑶箐举起那张纸在蜡烛上点燃。

王兴是在孙瑶箐点着那张纸时,看到了那张纸上零星几个字,什么潜入书房,什么安全,还有什么别被发现。

穆云峥目带寒光,直逼孙瑶箐:“孙瑶箐,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孙瑶箐根本不服:“王爷,这两个奴才什么都没看清楚,他们的证词根本站不住脚,您怎么能相信这样的证词呢?再说,他们也可能是因为怕死,所以胡乱编造的,您就凭这两个人的证词就定我的罪,这我不服!”

穆云峥气笑了:“行啊,他们的两个证词你不服,那你自己的证词,本王看你认不认!”

“来人,给孙瑶箐喂食吐真剂。”

穆云峥话音一落,蒋青就冲一名暗卫挥了挥手。

那名暗卫领命退下。

穆云峥给了邓威一个眼神,邓威就让护院将孙瑶箐的仆人都抬下去了。

谢南书看向之前护院声称已经被打死了的那两个仆人,发现他们二人的手指竟然无意识地收缩了两下,就知道他们二人都还活着。

护院声称他们两个已经被打死,应该是穆云峥提前安排好的一场戏,目的就是震慑其他奴仆,诱导他们招供。

穆云峥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谢南书:“南书,你回房休息去吧,麒麟军审讯的手段,你还是别看了。”

谢南书摇摇头:“我没事的,我不怕,我想看看这吐真剂的功效。”

“好。”穆云峥冲谢南书宠溺一笑,拉过谢南书的手握在掌心。

不多时,退下去的那名暗卫端了一碗汤药上来。

孙瑶箐看着这名暗卫端着汤药冲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拼命摇头,不停地挣扎:“我不要,我不要喝!我不要喝!”

邓威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一名粗使婆子。

那名粗使婆子立即几步走到孙瑶箐身后,一把扯住孙瑶箐的头发,另一只手死死捏住了孙瑶箐的鼻子,迫使孙瑶箐张开了嘴,再加上原先两位粗使婆子一直在用力按着孙瑶箐,孙瑶箐根本动弹不得。

端药的暗卫上前,直接将药汁灌进了孙瑶箐的嘴里。

药汁虽然洒出来一些,但也灌进去了多半碗,药效足够了。

几人松开手,孙瑶箐立即扑在地上疯狂干呕,可是咽下去的药汁哪有那么容易吐出来。

孙瑶箐不顾自己指甲纤长,直接把手指伸进嘴里去抠喉咙,想要催吐。

一个粗使婆子立刻上前用力扇了孙瑶箐一巴掌,直接把孙瑶箐打得扑倒在地。

此时药效已起,孙瑶箐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眼前一切都模糊起来,脑袋里像有人在用重锤敲打,一下一下,直打得孙瑶箐脑仁巨痛,晕眩起来。

她忍受不住,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翻滚起来,一边翻滚一边尖叫。

穆云峥转头去看谢南书,发现谢南书面色如常,这才放心地去看孙瑶箐,目光寒冷。

孙瑶箐终于不再打滚了,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慢慢安静了下来。

邓威开口唤道:“孙瑶箐?”

孙瑶箐慢慢坐了起来,双眼空洞无神:“我在。”

邓威又问道:“你是何人?”

孙瑶箐一动不动:“我是孙瑶箐,是吏部都事孙鸿兴的嫡女,是瑾王千岁的侧妃。”

谢南书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吐真剂竟然如此神奇,让这孙瑶箐介绍的甚是详细。

邓威继续问道:“九月二十六日,你给红果下派了什么任务?”

孙瑶箐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好半天才回答道:“九月二十六日,我派红果前往醉仙楼,与人接头,接受命令。”

邓威:“与红果接头的人是谁?他给红果下达了什么命令?”

孙瑶箐又思索了一会儿:“接头人是我父亲的亲随孙成济,他让红果在九月三十日之前,把两本书偷偷放进王府书房。”

邓威:“是两本什么书?书里可有夹带?”

孙瑶箐仍旧目光呆滞:“一本书中夹着京城布防图,一本书中夹着三封信。”

穆云峥插话问道:“你父亲受何人指使?”

孙瑶箐皱了皱眉,然后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父亲从未告诉过我。”

孙瑶箐说的是实话。

服用吐真剂的人,一但记忆中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会皱眉摇头。

指使孙瑶箐的人是其父孙鸿兴,这个穆云峥早就猜到了,所以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

穆云峥垂眸想了想,又看向孙瑶箐:“孙瑶箐,你未出嫁之前,众位皇子当中,有谁去过你家找你父亲密谈,一谈就是许久?”

孙瑶箐缓慢眨了下眼睛:“太子去过,瑞王殿下去过,还有一名男子,穿着华丽,个子很高,但他戴着斗笠,我没看到过他的脸。”

穆云峥:“那位穿着华丽的男子,是什么口音?”

孙瑶箐又想了想:“京城腔调,混着一点外邦口音。”

这个范围可太广了,根本无法精准目标。

穆云峥思索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你父亲见到这位男子,行什么见礼?”

孙瑶箐又缓慢眨了下眼睛,目光依旧呆滞:“父亲他行的是臣子拜礼。”

臣子拜礼,那就说明这名男子是皇族中人。

穆云峥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就让邓威将孙瑶箐押入了王府地牢。

穆云峥牵着谢南书的手,两人慢慢向谢南书的别院走去。

“王爷,这吐真剂竟然如此好用,我还是第一次见。”谢南书回忆着方才孙瑶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位神医研制出来的。”

穆云峥看着脚下的路:“是哪位神医研制的,现在已经不可考究了。但这个吐真剂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轻易是不用的。”

谢南书好奇起来:“这是为何?”

穆云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因为这吐真剂的副作用太大,凡是用过这吐真剂的人,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清醒过来了。”

谢南书表情一滞:“王爷是说,这孙瑶箐以后都会是这种呆傻的模样,再也无法回到原来正常的样子了?”

“是,她这辈子就这样了。”穆云峥替谢南书挑起门上方的纱帘,挽着谢南书进了屋子,“孙瑶箐留在府里就是个祸患,但还没到取她性命的时候,所以这样做会给我们省去不少的麻烦。”

“她方才就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你的肚子看,如果让她清醒着,她迟早会对你下手。无论是让她伤害到你,还是被她发现你的肚子是假的,这都是我绝不允许发生的。”

穆云峥话音刚落,谢玉荛就从寝房里面走了出来。

“参见王爷。”谢玉荛给穆云峥福了礼。

穆云峥冲她笑着点点头:“妹妹快请起。”

谢玉荛起身,立即笑着看向哥哥谢南书。

“哥哥,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假扮怀孕啊?”

谢玉荛看到谢南书的肚子,着实吃了一惊。

谢南书斜了穆云峥一眼:“这还不得感谢咱们的好王爷?冲陛下和太后撒什么谎不好,非说我有喜了,这按他说的时间,我这肚子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

谢玉荛顿时用手捂住了嘴。

可她再怎么捂嘴,那想疯狂涌出来的笑意,从她的眼角眉梢早就溢了出来。

谢南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妹妹,你想笑就笑吧,你这般模样,别再憋坏了自己。”

谢南书话音未落,谢玉荛就哈哈大笑起来。

谢南书就在谢玉荛的笑声中摘下假肚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穆云峥立刻伸手拿过来,颠倒来颠倒去地看:“应如是真是神医,竟然能把这东西做的如此逼真。”

确实,这个假肚子无论是颜色还是质感,都和真的孕肚相差无几,足以以假乱真。

谢玉荛笑够了,又替谢南书发起愁来:“哥哥,你这肚子假装得了一阵子,可是却没有办法一直假装下去啊?那等到十月临盆时,你该怎么办呢?”

谢南书却丝毫不慌,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谁惹的祸,谁解决,我说得对吗?瑾王殿下?”

穆云峥连忙点头,伸手抚上谢南书肩头:“爱妃说得对极了,我一定想办法解决此事,绝不给爱妃添麻烦。”

穆云峥还要再说些什么,邓威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启禀王爷,吏部都事孙鸿兴求见。”

穆云峥放下假肚子,对谢南书道:“这孙鸿兴来得倒快,看来他早就派人在府外监视着瑾王府了。”

西侧院大兴审讯,院墙隔不住奴仆挨打与惨叫的声音。

孙鸿兴此时应该已明白,他的女儿暴露了。

谢南书立即拿起假肚子要重新戴上:“王爷,我陪你一起去。”

穆云峥笑了:“不用,我堂堂一个王爷,应付个从二品小官,还是手拿把掐的。”

说完,穆云峥就独自出去了。

谢玉荛目送穆云峥离开,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谢南书:“哥哥,这瑾王殿下怎么与外面传闻一点也不同?”

谢南书笑着坐下:“确实,王爷对外人和对自己人,确实是两副样子。我当伴读时,觉得他喜怒无常,经常黑着一张脸,十分不好亲近,可现在真正了解他了,才知道他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谢玉荛也在谢南书身旁坐下来:“那王爷他为何是这样一副性子呢?干嘛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可能……”谢南书叹了口气,“可能既是为了争一口气,又是为了保全性命。”

“啊?”谢玉荛没听懂。

谢南书摇摇头:“三言两语无法和你解释清楚,总之,你知道王爷他并不像你之前认为的那般就行了。”

谢玉荛点头,笑着道:“我懂,王爷他是值得哥哥托付终身的人。”

谢南书没想到妹妹能说出这般话来,顿时面上一热。

谁知玉荛又继续说道:“只是我一直没弄清楚,我是应该管王爷叫姐夫,还是叫嫂子……”

这下谢南书的脸更烫了。

他嗔了妹妹一眼道:“你休得乱说,什么姐夫嫂子的,你就叫他王爷便是。”

玉荛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哟,哥哥还害羞上啦?等我告诉娘亲去,就说哥大不中留啦!”

谢南书伸手就想去拍谢玉荛的脑袋,谢玉荛身子灵活地一晃,就离开了桌子跑到里屋去了。

听着妹妹的调笑声,谢南书是气也不是,乐也不是,羞得他直接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了臂弯中。

窗外屋顶,唐七支着两条长腿,提着个酒瓶,坐在屋脊上。

夜晚明月高悬,月明星稀,连片云彩也无。

唐七不时地喝上一口酒,一会儿看看对面屋内的谢南书,一会儿抬头望着月亮发发呆。

这次谢南书跟随穆云峥回瑾王府,唐七并没有跟着,他现在住在离瑾王府不远的仙客居。

此时已经夜深,可唐七根本睡不着。

他只想喝点酒,看看酒意上头,是否能助眠。

他知道自己睡不着的原因。

一边是谢南书,一边是蒋青,这两人最近总是轮番进入他的梦中,让他心乱如麻。

酒意上头,唐七看着谢南书伏在桌上的身影,慢慢红了眼睛。

最近自己体内的剧毒又开始隐隐有了要发作的兆头。

这种剧毒,每发作一次,他的寿命就会缩短一次。

这让唐七之前坚定的心智产生了动摇。

他突然觉得,谢南书选择了穆云峥,蒋青又拒绝和他在一起,这一切似乎都很合情合理。

他以前是孤身一人,现在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后,他仍然是孤身一人。

这似乎是一种暗示,是命运在悄悄地向他示警,让他明白自己最终离开人世时,恐怕也是孤身一人。

唐七苦笑了下。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