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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子不见了?”谢南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个不见了?杨管家,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管家稳了稳心神 :“上午郑院判来给唐公子号脉时,唐公子还在床榻上躺着的,直到郑院判走后,唐公子也还如往常一样沉睡,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杨管家愁眉苦脸:“午时一刻左右,我带着两名小厮去给唐公子擦洗身子,谁知一推开门,就看到床榻空了,唐公子不见了。”

“那你们有没有在府中各处找一找?”谢南书迈进府门,向客院方向快步走去,。

杨管家紧跟其后,连忙答话:“谢侧妃,我已经发动全府的奴仆在府内寻找唐公子了,但根本找不到他。咱们王府是大,但也不至于全府奴仆都行动起来,一两个时辰还找不到人啊?”

杨管家又道:“能不能是唐公子醒过来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离府了呢?”

谢南书摇头:“他已经昏迷了这么久,身体一定虚弱极了,他自己单独离开的可能性不大。”

推开房门,谢南书进到屋内,床榻之上确实空无一人。

他走近细看,发现锦被虽然掀至一旁,但整个床铺并不凌乱。

他转身,环视了屋子一周,并未发现异样。

谢南书站在房门口看向外面的院落,脑中不停地在思考。

如果唐七苏醒了,没道理伺候他的下人一个都没发现。

更何况这瑾王府唐七十分熟悉,如果他醒了,发现自己在瑾王府,那他应该会等自己回来,不可能不告而别。

谢南书想了想,走到院子当中,对着空气开口喊话:“今日这个院子当值的暗卫兄弟是哪个?请现身一见。”

等了一会儿,一个蒙面暗卫自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跃下,落到地面,跪地向谢南书行礼。

“回谢侧妃,今日是我和另一个兄弟在这个院落当值。”

“那你们可曾留意到我那个朋友去了哪里?”

“回谢侧妃,他被人带走了。我们几个兄弟已经去追了,但到现在还没回来。”

谢南书顿时声音高了些许:“他被人带走了?被何人带走了?你们可曾看清那人长相?”

暗卫摇头:“那人一身斗篷从头遮到脚,我们从其身形和武功路数判断,那人应该是名男子。”

“那,”谢南书连忙追问,“我那位朋友可曾苏醒?”

暗卫还是摇头:“唐公子并未醒来。”

谢南书让眼前这名暗卫退下了。

为今之计,只有等。

等那些去追的暗卫们回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将唐七一并带回来。

谢南书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一头扎在床上,再不想动弹。

东枝和袭春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也都不敢上前打扰。

谢南书连晚膳都没吃,一直躺到太阳沉入地平线,才坐起来,将身上这套不属于自己的衣裙褪下来。

这身衣服并不是他下了戏台后换上的那身粉白裙子,而是穆云泽不知从哪儿给他另外找来的一身浅绿色裙子。

而那条粉白色的裙子,已经不知道被穆云泽丢到哪里去了。

谢南书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进了被子里。

他闭着眼睛,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没有一件事情是值得他高兴的。

穆云峥以为自己落水去救人,结果被算计……

唐七莫名其妙被人掳走……

穆云泽竟然知道自己是谢南书,不是谢玉荛……

想着想着,谢南书的思绪更加混乱。

玉荛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自己被困在穆云峥身边没法脱身……

之前还有一群黑衣人要抓走自己……

以上种种,都让谢南书此刻的心情烦躁到极点,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他突然变得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在贞元公主府,穆云泽明确表达了想主动帮助自己脱离瑾王府,可他却不肯告诉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南书压根儿不敢相信穆云泽,不敢相信他能不求回报地帮助自己。

更何况,自己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瑾王府。

他还没有给自己安排好退路,他还没有找到妹妹,他也还没有安置好母亲。

什么准备都没做好,他根本不敢冒然离开,也根本离不开。

越想脑袋越不清醒,谢南书就这么满脑袋一团浆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将自己轻轻拥入了怀中。

穆云峥身上独有的干爽的味道,淡淡地飘进了他的鼻腔。

睁开眼,谢南书就对上了穆云峥的双眸。

那双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深情。

可能是太过疲惫,也可能是不太清醒,谢南书觉得穆云峥通过自己,看的却是玉荛,这种认知竟让他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他抬起手,直接盖在了穆云峥的双眼上。

穆云峥没有说话,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感受着眼睑上掌心的温热。

那热度透过眼皮,让他的眼珠也觉得温暖起来。

穆云峥突然希望像此时这般静谧的时光,能够持久一些。

二人这样的独处,让他觉得心里特别安宁。

白天受到的算计和委屈,仿佛都被眼上这温暖的掌心抚平了。

屋里太安静。

没有烛光,整座屋子都是暗的,唯有半开的窗缝向屋里漏进来了一缕月光,让屋里不至于漆黑一片。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谢南书能清晰地听见穆云峥的心跳声。

不知为何,这“咚咚咚”的心跳声,竟然也让自己的心跳跟着乱了节奏。

谢南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无论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打破此时这旖旎的气氛就好。

“王爷,”谢南书拿开了手,垂下眼眸,避免与穆云峥对视,“唐七让人掳走了,您的暗卫去追了。”

穆云峥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话道:“我知道,蒋青已经向我禀报过了。”

谢南书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穆云峥和他说话,没有自称“本王”,也没有自称“孤”,而是用的“我”这个称呼。

穆云峥的爷爷,也就是奉武帝,是个纯粹的武将,肚子里墨水不多。

奉武帝在位时,与身边亲近之人交谈时,都会自称“我”,只有在正式的场合,或者上早朝的时候,他才会自称“孤”或者“寡人”。

子肖其父,因此奉文帝也是如此。

但谢南书没想到,穆云峥也学会了。

当伴读那三年,谢南书看到的是喜怒无常的穆云峥,会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就冲他们几个伴读发脾气,说不高兴就会阴沉着个脸,吓得他们几个伴读大气都不敢喘。

可当自己以玉荛的身份嫁给穆云峥后,谢南书却从未见到他发过脾气。

他时时照顾自己,宠溺自己,事事以自己为先。

就连今天他会遭到德妃算计,也是因为错将别人认成了自己。

谢南书现在可以确定,眼前这位瑾王殿下,是发自内心地、毫不作假地喜欢着妹妹玉荛。

穆云峥的一片真心,自己替妹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