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说徐知兰来了,柳厨娘想要回避一下。
锦环却拦住了她。
“左右你要嫁人了,笑笑同李家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不如大大方方,当做不认识好了。”
柳厨娘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徐知兰看着柳厨娘平平静静的面孔,自己浑身跟蚂蚁咬一样不自在。
锦环其实有些猜出来徐知兰想做什么,因为已经有人在严续耳朵边吹过风,旁敲侧击跟严续打听着。
严续并不想和李家结什么亲。
严可求生前叮嘱了,严家除了严续娶公主,其他子弟的婚姻不求家世,只看人品。
严家女儿嫁人,宁肯嫁寒门才子,也不要攀附高门。
严续这人脑袋不灵光,可也不是完全没优点。
听话,他爹说什么,他都奉命照做。
李净凡名声不好,严续也不想让妹子嫁过去。
他知道自己嘴笨,说不好,便只推脱:
“小妹的婚事,公主做主,长嫂为母。”
严续到玉山府上,把这件事磕磕巴巴地复述给锦环。
所以锦环才准备回来待两天,放出风去,给小姑子找女婿,只要人品端正的,家世什么,不求显贵。
徐知兰看到柳厨娘和她女儿就在锦环身边,也没有回避,心里面清楚,人家严家,也没看上儿子。
锦环跟徐知兰东拉西扯,徐知兰根本心不在焉。
“柳厨娘要有好事了,等照顾我生完孩子,她便要嫁人。”
徐知兰猛然抬起头。
“嫁人?”
“是啊,嫁人。”
徐知兰心口被堵得严严实实。
李净凡讨不到老婆,柳厨娘要嫁人了?
“嫁给谁?”
“我保媒,她要嫁给太医吴廷绍了。”
太医吴廷绍?
徐知兰忽然想起来,李昪夸奖过这个人。
过年的时候,李昪吃御厨房用糯米做的饴糖。
因为用料精良,工艺精致,糯米饴特别香甜,结果李昪贪吃,把喉咙给噎住了。
当时李昪就有些喘不上气来,脸憋得通红,不住咳嗽,嘴巴里面不断流出口水。
吴廷绍听说此事,抓了一把楮实吩咐宫人用热水冲汤,给李昪灌了下去,顿时就好了。
“吴廷绍有急智,医术又高明,否则朕说不定就给噎坏了。”
李昪过后给了吴廷绍一堆赏赐,从此太医院的所有人见到吴廷绍也恭恭敬敬地。
徐知兰咬着嘴唇。
柳厨娘倒得了好姻缘!
还是太和公主保媒!
锦琅去世了,李昪比较宠的女儿就是锦环了。
如今对玉山也刮目相看。
柳厨娘是玉山的人,伺候锦环怀孕的身子,伺候得好。
锦环看着气色红润。
保这个媒,也无可厚非。
要知道,结交下吴太医,严家大小头疼脑热,那可就有人管了。
不比到外面请大夫强?
要知道,锦环可以用太医,严续偶尔能借个光,可其他人就没资格麻烦御医。
但若是私人交情,那就没人说什么。
徐知兰心里想,好好好,大家都得了好处,只有我们李家,越发像个笑话!!
说了几句场面话,徐知兰讪讪地回家。
一进屋里面,她胸口疼。
干脆横躺在那里,不动弹,懒懒的,什么事儿都不想管。
李建勋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恐怕严家也不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
李建勋长叹一声,他晓得徐知兰应该没心情听他讲朝堂上的事情了。
李建勋只能自己回书房思考。
毫无头绪。
再上朝,无论他说什么,李昪似乎都像没听见,不回应。
李建勋站在那里极其尴尬。
孙晟是个直肠子,下了朝直接问:
“李相,诸位大臣商讨很久,制定出的草案,总得有人汇报上去吧。若是李相不愿意,指定个其他人也是好的。”
李建勋面红耳赤。
这要是换个人和李昪汇报,还汇报得头头是道,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李建勋嘴硬:
“这件事臣子不应太多主张,只由皇上拿主意就好。”
他干脆跑到中书省那里,让中书舍人草拟了一个半空白的诏书,他拿着这个半空白诏书,跑到李昪跟前:
“圣上,关于赋税之法如何制订,您只管下诏书,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奉诏执行就是。诏书臣已经让中书舍人帮您拟了一半,至于具体如何施行,圣上命人把诏书填补完全就好。”
李昪脸色黑漆漆的。
“李爱卿,你都能帮朕决定如何拟定诏书了?真是太厉害,朕这个皇帝,要不,你也替朕做了吧?李建勋,你是不是把朕当杨溥了?”
李建勋的脸一下子变得比纸还白。
“圣上……圣上……臣,臣,臣不是……臣没有……臣只是……”
李建勋只是不希望有人越过自己,去和李昪汇报赋税之法的草案。
显得自己既无能,又没有担当。
所以,他才让中书舍人起草了一份半空白的诏书。
他的想法简单,就希望李昪赶紧下个指示,到时候谁也不用汇报,照着李昪的指令做就是了。
万一出什么问题,也是皇上负责,反正不关大臣们的事。
李建勋还觉得自己挺机灵呢。
结果,李昪这么一问,李建勋发现,糟了,自己成了擅自行事、不尊天子的乱臣贼子!
“臣,臣真的没有,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李建勋很着急。
他只是不想承担责任。
没想到,现在李昪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当徐温!!
要知道,当年徐温就是这么做的,诏书之类的,都是他先拟好,杨隆演或是杨溥,都只是看两眼而已,然后按上玉玺,就算完事。
李建勋浑身都是冷汗。
全身的水份好像都化成了汗液,从毛孔里面钻出来。
李昪拂袖而去,命令内侍把李建勋【请出去】。
第二天,给事中常梦锡劾奏:
“李建勋擅造制书,归怨于上。”
常梦锡这人是个刺头,逮到谁咬谁。
李昪得奏,当时就准了。
“免李建勋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监修国史等职,罢归私第!”
这官,是一撸到底,李建勋当时就剩个白身了。
内侍们过来,把李建勋的官帽摘了下来。
他已经失魂落魄。
齐王李璟也在朝堂上,
李昪看了看他。
按理说,李璟应该站出来给李建勋求求情。
李昪看他一眼,也是这个意思。
李璟是储君,现在站出来求情,显得他是个君子。
本来他能当储君,就是因为大家说他仁厚。
李璟还是小辈,为长辈求求情,显得很孝顺。
总之,这是李昪给李璟创造机会呢。
然而,李璟心不在焉,根本没反应过来。
宋齐丘倒是跪下了:
“李大人虽然有错,但是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念在赵王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李大人网开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