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果去太医院之后,太医院里皇后的人悄无声息地帮她抓好了药。
翠果带着药回到长春宫。
齐妃:“药拿回来了吗?”
翠果:“拿回来了,要煎好送到延禧宫吗?”
齐妃:“现在天色晚了,明早送去吧,最好盯着她喝掉。”
翠果点头出门去。
第二日,皇帝散了早朝,批完折子,答应了太后要和皇后用午膳,所以吩咐苏培盛摆驾景仁宫。
皇后已经备好了午膳,只等着皇帝过来。
皇帝拉着脸也不想说话,只是淡淡开口:“坐吧。”
皇后朝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带着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皇帝和皇后。
皇后:“臣妾昨日原想去见皇上,可是皇上不得空。”
皇帝也不抬头:“国事繁重,所以不得空见你。”
皇后:“虽说如此,可是臣妾受了不白之冤,皇上也该给臣妾一个辩解的机会。”
皇帝:“不白之冤?那方子太医都看过了,又是绘春送去的,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朕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保全了你中宫的面子,只是小惩大诫,你也该安分守己些。”
皇后:“臣妾昨日看到那方子,实在是不知为何。所以遣人去太医院问了。太医说确实见过这方子,可是宫里抓过这个方子的,只有齐妃。
臣妾也问了绘春,她说那日她去内务府,遇上了齐妃,是齐妃让她帮忙送药的,并不干臣妾的事啊!”
皇后这话说的漏洞百出,皇帝抬头看着她,正欲反驳,门口的苏培盛进来了。
启禀皇上:“延禧宫的人来说,延禧宫又被送去了那汤药。去齐妃娘娘宫里的翠果送去的。”
皇后立马跪在地上开口:“皇上如今可知臣妾的冤枉了。”
皇帝看了苏培盛一眼:“药呢?”
苏培盛答道:“药还在延禧宫,翠果已经被扣下了。皇上要去看看吗?”
皇后的手段实在拙劣,皇帝心知齐妃应该是被皇后当枪使了。
所以淡淡开口:“那脏东西倒了就是,何必来告诉朕,翠果拖到慎刑司打五十大板,丢到长春宫门口,齐妃罚三年份例。”
苏培盛应了一声出去。
皇后见皇帝对自己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于是继续带着泪腔开口:
“臣妾无用,留不住大阿哥,这些年也一直未曾有孕,所以臣妾一直希望皇上能够子孙繁茂,哪怕不是臣妾的孩子也好。
当日姐姐有孕,臣妾衣不解带地照顾,不就是为了能够给皇上平安诞下皇子吗?
六阿哥在臣妾身边这么久,从没出过什么岔子,臣妾对皇上一片真心,难道皇上也不信臣妾吗?”
听到皇后提起纯元和六阿哥,皇帝又念起了从前纯元对自己的托付,让自己照顾宜修。
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起来吧。是齐妃的错。这些日子盛家三子盛长枫也入朝为官了。
盛竑教养子嗣,确实是不错的,想必六阿哥瑜嫔也能照顾好。后宫事多,你也辛苦,小孩子家闹腾,就让他留在春禧殿吧。”
皇帝言下之意是,管理后宫的权力可以还给皇后,但是六阿哥还是留在明兰那里。
皇后见状开口:“多谢皇上,臣妾定会好好照顾后宫,不让陛下烦心。”
延禧宫内。
云嫔恨恨地开口:“真是便宜了皇后,这管理六宫的权力又给她收回去了。”
明兰叹气道:“有太后在后面撑着,皇帝肯定会顾忌。皇上对纯元皇后旧情颇深,她又是纯元的亲妹妹,有这个护身符,确实是有些棘手。”
陵容:“其实我之前在皇后身边,觉得纯元皇后一事,有些奇怪。”
明兰:“奇怪?”
陵容:“是,皇后虽然在皇上面前只说姐妹情深之语。可是私下流露出的,却是对纯元皇后的不屑。”
明兰:“有何不屑。”
陵容:“我也说不准,大概也是我多想。只是觉得,在皇后眼里,纯元皇后没有城府,不懂算计,所以也不配做正室地位。”
明兰:“你是想到什么了是吗?”
陵容:“并不十分确定,只是我怀疑,纯元皇后是被皇后......”
话音刚落,屋内三人俱倒吸一口冷气。
明兰道:“皇后确实极看重她正室地位。若说动机,肯定是有的。”
云嫔接话:“而且以狠毒论,这倒也像她能做出的事。”
三人面面相觑,没人再继续往下说,但是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
几人正沉默着,敬事房的人来传话,说皇帝翻了云嫔的牌子,让她准备接驾。
明兰见状便说自己不打扰了,随即带着小桃出去了。
晚间明兰快要睡下了,翠微急匆匆进来传话:“娘娘,皇上突发疾病,那边传您侍疾呢。”
明兰立马起身,翠微也过来帮她穿衣,明兰边穿边问:“突发恶疾?怎么回事?”
翠微:“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皇后和太后都过去了,也宣了果郡王入宫。很严重的样子。”
明兰:“怎么患疾的?”
翠微:“是在延禧宫患疾的,娘娘不如一会问问云嫔,今晚是她侍寝。”
明兰点点头,急匆匆往养心殿赶去。
立马太医正跪在床边诊治,太后和皇后站在旁边。
明兰过去见了礼,皇后点点头:“你来了,进去看看吧。”
明兰进去瞧了一眼,皇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确实不太好。
出来听到太后在问:“皇上是在哪里出的事?”
皇后立马答道:“延禧宫,在云嫔那里。”
明兰瞧见云嫔肉眼可见的慌张,开口解释:“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皇后当即开始打压:“既是在你宫里出的事,那你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明兰开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如仔细问问,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再做处置也不迟。”
太后点头:“云嫔,你把事情的始末,细细说来。”
云嫔连忙开口:“晚间,陛下来臣妾这里安置,本来好好的。陛下突然问臣妾今日是什么日子。
臣妾便说今日是四月十七。不是什么大日子。
皇上又说四月十七仿佛是谁的生辰,臣妾也不知是谁,所以不曾开口,谁知一说话的功夫,皇上就病了。”
太后转头看向竹息。
竹息想了想道:“太后,四月十七是废妃莞嫔的生辰。”
太后叹口气:“罢了,你起来吧,不干你的事。”
云嫔如蒙大赦,当即谢恩起来。
明兰没想到莞嫔出宫这么久,皇帝心里对她竟然还是念念不忘,也暗暗诧异,看来甄嬛也并不是全无翻身的可能。
太后在屋里安排着:“伺候皇帝的妃嫔,选些端庄的,惠嫔、瑜嫔还有敬妃就够了。皇后你还有后宫的事要烦心,也不要太过操劳了。”
皇后行礼答应,太后出去之后,皇后安排了一下侍疾事宜,也就走了。
明兰几个留在养心殿照顾皇帝。
足足两三日功夫,太医才说皇帝好些了。
忽闻帐子里有些声音,明兰以为皇帝醒了,连忙进去查看,却见皇帝并未睁眼,只是在说梦话。
明兰凑近去听,只闻他梦中说的,就是甄嬛的名字。
明兰从前只当皇帝是把甄嬛当纯元的替身,可能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他心里甄嬛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替身了。
明兰心里觉得嘲弄,人去才知情深,如此又有何用?
正说着,惠嫔进来了。
见明兰在里面,开口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回去歇着,皇上这里我看着就行。”
明兰点头:“那就辛苦姐姐了,我先回去了。”
刚出了养心殿的门,明兰想起方才皇帝的梦话。
其实这世上的真情假意,又如何能被诓骗?就算是明兰如今风头正盛,也不过是因为她能和皇帝谈天论地的缘故。
朝夕相处之下,难道皇帝会感受不到明兰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对皇帝的敬畏吗?
可是明兰是无法说服自己去为皇帝交付真心的,她见过这个世上真正的爱护是什么样的,她无法把皇帝这样浮于表面的关心当成付出感情的爱护。
甄嬛曾经那样热烈地爱过皇帝,人永远都是失去了之后,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怕皇帝,畏皇帝,可是当世上真的出现一个甄嬛那样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皇帝之后,他又怎么可能不被感染?
宫里为了皇帝的事,乱了几日,直到皇帝醒来,身体好转,才渐渐恢复往常。
明兰思及病中的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主动出击。于是吩咐翠微:
“你带点东西去甘露寺一趟,看看莫愁过得怎么样,她若是过得不顺心,那些姑子还是糟践她。
你便告诉她皇帝梦中呢喃她名字的事,问她愿不愿意回来。
就说若是她愿意回来,我必定会全力助她。”
翠微应了一声,出去按照明兰的安排办事。
如今宫里虽然自己和陵容,富察氏已经联手,可是要和皇后抗衡,实在还是有些力薄。
说到底,皇帝才是后宫的主人,皇帝对明兰只有欣赏,并无情谊。
对皇后又要顾念从前纯元的情谊,两相制衡之下,谁也讨不到好处,若是甄嬛加入,那么后宫的格局,便可打破了。
翠微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明兰问她怎么样,她支支吾吾不肯说,明兰见状唤走了屋里的下人,只留下她和翠微,方才开口:“怎么了?是她不愿意吗?”
翠微小声开口:“娘娘,莫愁已经......已经和果郡王私定终身了。”
话从明兰耳朵里进去,明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什么?谁?私定终身?你在说什么?”
翠微:“小主,奴婢去甘露寺的时候那里的姑子说莫愁染疾,已经迁去凌云峰别住了。
奴婢不知凌云峰在哪,姑子们只是指了个方向,奴婢只得自己摸索着去找。
谁知奴婢一路过去,走到水边,却远远瞧见莫愁和果郡王坐在水边,莫愁靠在果郡王肩上,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样子。
奴婢也被吓了一跳,所以远远跟着,一直看着她们回了凌云峰的禅房,携手进去。槿汐和浣碧就守在门口。
奴婢一直等到果郡王走了好一会,才进去拜见。
那莫愁的脸色极好,虽说没有锦衣华服,可是神态却和从前获宠时一样。
听奴婢说完来意,也只是淡淡地,拒绝奴婢回宫的提议,只说她自己在凌云峰挺好的。”
明兰叹口气:“罢了,既然她不愿意,那勉强也无用。”
明兰没想到甄嬛胆子这么大,不过转念一想,既已出宫,莫愁是莫愁,甄嬛是甄嬛,来去之间,又要强求什么呢?
因为太后发话,还有皇帝之前的发作,皇后并不曾对陵容的胎下手,所以这些日子,大家也算安然无恙地过着。
但是皇后私下里却有了些动作。
自从安陵容离了皇后,转投明兰之后。
齐妃被皇帝处罚,祺嫔又不如安陵容得用,所以皇后身边一时也没了可用的人,开始张罗着给自己培养新的爪牙。
就有了宴会献舞的孙妙靛被封为答应,一时之间也成了宫里的红人。
皇帝也新鲜了这个孙答应几天,也是没过几天,又厌倦了。
不知怎的,又看上了圆明园的一个驯马女,叫叶澜依的,封了答应带回宫了。
抢了皇后的人的风头,皇后自然对这个叶澜依也十分不满,和太后那边告了一状。
太后向来喜欢沈眉庄那样的大家闺秀,叶澜依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所以太后也顺势打压,把叶澜依丢到了春禧殿,一方面是距寿康宫近,自己能看着点。
另一方面也是明兰稳重,在其他宫里,又恐和别的妃嫔闹起来。
住进来的那日,叶澜依也没有来拜见主位的明兰,径直就去自己屋内。
小桃刚要说,被明兰拦下:“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由得她去。”
六阿哥如今也会跑会跳会说话了,明兰之前他在皇后那里养了许久,会对自己不亲。后来发现小孩子其实也很敏锐,谁对自己好,或对自己不好,很能感受到。
如今在明兰身边,也是一口一个额娘地叫着,很亲热。
那日六阿哥在春禧殿里乱跑,到了叶答应门口,廊下忽然窜出一只猫。
六阿哥被吓得跌倒在地,叶答应见状出门,只是淡淡说了句:“六阿哥小心些,我的猫可不是寻常的猫。”
说完抱着猫便进去了。
奶娘和明兰说这事的时候,明兰正在检查六阿哥有没有摔坏。
奶娘也是十分愤愤不平:“不来拜见娘娘就算了,如今又险些冲撞了六阿哥,真是十分粗野。”
明兰:“她是皇上的妃嫔,无论做了什么,你都没有私下议论的道理。”
奶娘噤声请罪。
明兰:“你照顾六阿哥一向周到,本宫也有赏赐,你去找白绣拿吧。”
奶娘脸上又有了喜色,随即带着六阿哥出门去。
明兰:“翠微,帮我梳头,咱们去见见这个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