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秀艳拎着衣服去溪边洗。
隔壁的陈二婶已经洗完,见她来了也不走,站在岸边似笑非笑地问她:“秀艳,你家宝景天天往林成枝家里钻,你就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啊?”方秀艳不理解。
陈二婶是隔壁青坑村的,嫁过来几十年,周围的隐秘事儿都知道。
她朝知夏家努努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当然是担心你家宝景和林阿春死灰复燃啊!”
她还经验老道地告诉方秀艳:“这男人啊,一到三四十心眼最多。你最好防着点儿,别被人翘了墙角,否则你都没地方哭!”
方秀艳和林宝景是相亲认识的。桥头林永明家是她的远房亲戚,经林永明老婆介绍嫁给林宝景。
刚嫁过来时,她就知道林宝景和林阿春谈过一段。但是年轻人嘛,结婚前谈过也很正常,就像她也相过好几次亲。
有些爱看笑话的人明里暗里提点她注意林阿春。但是林阿春已经嫁人生子,两个人再无可能,她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林宝景为人肯干踏实,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没有花花肠子的,方秀艳很满意。
嫁过来这几年,林宝景为了这个家辛勤付出,不喊苦也不喊累。方秀艳生下大胖儿子后,生活越过越滋润,肯定不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去和丈夫闹。
“二婶,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宝景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方秀艳丝毫不担心。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陈二婶埋怨地嗔道。
她凑过来,轻声和方秀艳咬耳朵:“听说林阿春和现在的男人分开了,要长期住在娘家。你家宝景把茶叶卖给他们,还天天在一起烘焙茶叶,这孤男寡女的,你能放心?”
林宝景承包林成枝家的茶园,并把茶叶卖给他们,方秀艳是非常赞成的。
自家茶园少,要是光靠她和林宝景开垦,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立刻有产出。
更何况,林成枝家给的茶叶价格非常优惠,她才不会放着现成的钱不赚,破坏两家的关系。
“二婶,林成枝家里平时都有人在,宝景只是过去帮忙烘焙茶叶,没有你想的那样。”
方秀艳自己心眼实在,还不明白这是别人刻意挑拨。
“你啊,好自为之!”陈二婶见方秀艳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拎着衣服走了。
林成枝已经从医院回来。
手术很成功,只需要定期复查。住院一个礼拜之后,林成枝就吵着要回家。
听医生说,术后三个月是关键时期,知夏决定亲自照顾爷爷。她干脆申请休学,期末再回学校老师。
现在是秋茶最忙的时候。
林成枝不能劳累,烘焙的事情知夏全权交给林宝景。
不知道是林宝景手艺问题,还是林成枝确实天赋过高,知夏总觉得林宝景烘焙出来的茶叶,仿佛差了点什么。
林成枝听知夏这么一说,立刻坐不住,每天都想往烘茶室钻。
“阿公,医生说你这三个月最为关键,不能劳累,要按时作息!乖啊,我们先不碰!”
知夏给爷爷制定了科学严谨的作息计划,天天盯着他要严格遵守。
林成枝在家歇了好几天,实在闲不住,每次都偷偷违背知夏的计划。
知夏看爷爷偷偷摸摸干活,像个老顽童,开心的同时,更加用哄小孩那一套来哄着他。
“夏儿,阿公每天就进四个小时!”林成枝伸出四个手指头,见知夏摇头,默默地掰下两根,嘟嚷着:“两个,就两个小时!”
林成枝被知夏盯得苦不堪言。
他再不进去帮忙,茶叶都快卖不出高价了,愁得哟!
知夏逮住想要偷溜的爷爷,态度很明确。
“阿公,不行!你刚才已经进去两个小时啰,明天再进。你要不听,明天开始都不让你进啰!”
她的声音软软的,威胁更像是在撒娇。
江河站在门边,看着一老一小讨价还价,非常愉悦地笑出声来。
“观夏”公司已经成立,广告也投放出去,接下来的重点就是销售。
听说知夏爷爷出事,江河把事情安排好之后,立刻赶回来。
知夏高考前,江河奶奶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安详地走了。
江母经人介绍另嫁他人。
江河把家里修整好后出租,每个月的租金足够支付江母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江河没有后顾之后,终于可以安心地跟在知夏身边。
“江河,你来啦,快来泡茶!”
江河之前经常送茶过来。林成枝和他已经很熟悉,毫不客气地扬手,指使他泡茶。
“阿公,你还在吃药,不能喝茶,解药性。”
知夏拿出课本画重点,头也不抬地制止爷爷。
林成枝苦着脸:“夏儿啊,我就喝一小口。”
他伸出大拇指掐住食指,感觉自己掐多了,大拇指又往前挪一点,可怜巴巴地看着知夏。
他喝了一辈子茶,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阿公,你可以喝哦。”知夏合上书本。
林成枝正准备窃喜,就听到孙女云淡风轻地继续说:“你可以随便喝哦。就是这一颗几千块钱的药没有效果,你别心疼哦!”
“哎哟!”听到一颗药几千块,林成枝心疼得都要抽筋。
“好,好,阿公不喝了,一口都不喝了!”
林成枝背着手,无奈地走出去。
孙女说,他每天都要散步。他现在就散步去,哼!
“你啊,就是这么喜欢捉弄阿公!”
知夏和爷爷的对话,这几天每天都要上演好几遍。江河看一次笑一次,揉揉知夏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太严格。
知夏用眼横他,奇怪这人怎么叫别人家的阿公叫得这么顺口。
知夏的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江河看着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眸,突然有种搂她入怀,一亲芳泽的冲动。
“咳咳—”江河装作被茶水呛到,弯腰避开知夏的眼光。
“这一季茶叶能供应得上吗?”知夏问他。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耽误了秋茶,而且林宝景烘焙出来的茶叶并不能让知夏满意。
“广告已经铺陈开来,“观夏”不一定供应得上。之前我们留的那些存货,可能撑不了太久。”
江河打的噱头是大师限量,但不适合长时间营销。他沉吟许久,才问道:“知夏,你有考虑量产吗?”
“这次秋茶暴露出一个问题,就是烘焙工艺太依赖我阿公一个人。这样的局面有好有坏,如果只做大师定制系列还行。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做大做强,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必须得量产。”
知夏遇到了技术难题。
没有人比她更懂茶:“茶叶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千人千味,没有统一的标准和工艺去生产。就算有统一的标准,茶叶采摘的天气,时间和温度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千差万别。”
江河调查过市面上规模最大的前十家茶叶零售商,发现他们的模式各有不同。
有些是去茶农家采购茶青统一炒制,有些是采购炒制好的茶叶,再加工后贴标卖出。“观夏”属于后一种。
江河说:“如果我们想要保证“观夏”的品质,设立工厂采购茶青是最好的方式。从源头上管控茶叶质量。”
“你说的对!”知夏同意江河的观点。但她同时也提出自己忧虑:“设立工厂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茶源地不同,遇到的问题也不同。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培养自己的制茶师傅。烘焙环节也还有很多细节要琢磨。”
问题太多,知夏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知夏想着,趁她现在在家,干脆就把各种烘焙方法琢磨出来,做成标准化动作。
江河看她一脸纠结,宠溺地笑着说:“放心,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知夏正想说什么,旁边传来一句细声细语的“成枝”。
如果不是知夏一直留意这个音色,根本就不会听到。
知夏再遇这个声音,不顾一切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