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把家里阁楼收拾出来当作工作室。
他买来二手电脑和相机,拉起网线,在知夏的简单介绍下,终于摸索着把网店注册下来。
网店名称叫做慕林茶叶店,名字是知夏起的。
两个男生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知夏上次采购留了几斤茶叶,作为初始货源拍照上传。
他们仨琢磨着周末还要去茶农家里收茶,尤其是知夏。有唐玉成的保证,知夏差点书都不想读了,只想每天去收茶。
接近年底,茶农鲜少还有未卖出的茶叶。
知夏他们几个人跑了三四个乡镇,才勉强收回来八百斤铁观音。
要期末考试了,茶叶由陈天翔分两次送给林成枝。林成枝紧锣密鼓地烘焙出来,再请陈天翔送去漳州。
这批茶叶让知夏赚了十一万五千,江河赚了一万。
知夏宽厚大方,除了给陈天翔应有的路费,油钱二话不说自己掏。
陈天翔父亲都很满意,直叫陈天翔有事就过来跑腿。
除了倒腾网店外,江河还去批发市场找了一家茶叶店当学徒。一个月四百块钱包一顿中饭,上班时间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
茶叶生意让他看到了赚钱的希望,他已经把欠知夏和预支的钱还上,还留有七千六。
之前他打了一整年零工,还存不下七千六!
江河很兴奋,白天当学徒晚上经营网店。连续几晚和网店顾客聊到凌晨,一点困意都没有,第二天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江河当学徒的茶叶店,老板陈浩是一个很胖的中年人。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经常滴溜溜地转,打量人的眼神让江河很不舒服。
可是江河年纪小,其他茶叶店都不敢要非亲非故的学徒。当时江河举目无亲地站在偌大的茶叶市场,求着别人要他却没人要,正想放弃时,只有他站出来让江河留下。
江河想着,他勤劳肯干,记性又好,相信很快就能学有所成。他强迫自己忽略老板时刻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将笔记本和笔随身携带,只想认认真真地学点茶叶知识。
事与愿违。
江河渐渐发现,陈浩除了让他搬东西,把他当苦力支使以外,从不肯遵守承诺让他接触有关茶叶的一切。哪怕有客人来,他手头无事想旁听,陈浩也会立刻让他去仓库找东西。
刚开始,江河以为是自己多心,还暗唾自己忘恩负义。次数多了,江河也察出不对劲。确定在这里学不到东西,江河就向陈浩提出辞职。
“小江,你别这么着急,我现在手头有点事情,忙完了再和你结工钱。”
陈浩既不说同意也不拒绝,好几次江河再提离开,他只推脱让江河耐心等待。
在等陈浩回复的这两个小时内,店里走进一个顾客,看样子是熟客。
“陈老板啊,这就是你招的学徒?“
客人大剌剌走进来,毫不客气指着江河问。
“是啊!”
陈浩大腹便便地站起来,同样用手指着江河。他指人的语气和神态,仿佛是上位者看一只轻贱的蚂蚁,让江河觉得很是怪异。
陈浩又转头对江河说:“小江啊,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大的客户王总。王总出手阔绰,最喜欢照顾人!你不是要学做茶叶生意吗,来,跟着王总一定没错!”
“陈老板过奖了!”
王伟和陈浩一样心宽体胖,大脸一笑,细小的五官挤在一起,黝黑的脸肉泛出油腻的光。
“哪是过奖呢,明明是实话!”陈浩继续吹嘘。
王伟哈哈大笑,拍着江河的肩膀和陈浩账户说:“还是陈总会说话。来,今天我高兴,请你们吃饭喝酒!我好久没听到陈老板真心实意赞扬人!”
“可是我.....”
江河不肯去,他想说他已经辞职。
“没有什么可是!”
陈浩根本不肯给江河拒绝的机会,他同样拍着江河肩膀说:“小江啊,如果你真想做茶叶生意,今晚更应该去!”
陈浩的力道很重,差点让江河承受不住。他一说完,就不容拒绝地推着江河往外走。
“年轻人,你不来就是看不起我哦!”王伟摸着大肚腩转身,不怀好意地说。
话已至此,江河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
学校通知今晚不用上晚自习,知夏在出租房里整理东西,准备明天回家过年。
十点多,她正准备熄灯睡觉,陈天翔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知夏,你快去看看江河,江河说他快顶不住了!”
陈天翔心急如焚,恨不得知夏尽快赶到。
他接到江河求救电话,刚赶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父亲十万火急的电话催着回家。
他完全没有办法救场,迫不得已,只能打电话给知夏。
“在哪里?”知夏听出陈天翔急不可待的叫喊,套上衣服火急火燎地出发。
KtV里,喧闹的音乐震耳欲聋,不断转动的昏暗光线,仿佛一群牛鬼蛇神在乱舞。
“小江,来,喝!”王伟撬开一瓶啤酒,放到江河面前,轻拍着他的脸说:“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江河已经喝晕了,他不知道今晚灌下去多少啤酒,只知道现在肚子里翻江倒海随时可能吐出来。
他保持仅有的一丝理智,对王伟请求说:“王老板,真的不行,我喝不下去了!”
陈浩闻言很不高兴,他故意刁难:“小江,你这就看不起人了!王老板好意请你见世面,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陈浩握着一瓶啤酒,毫不在乎形象地啃着鸡爪,悠哉悠哉地坐在角落看戏。
“就是!”王伟佯怒,加重拍打江河脸上的力道:“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行,喝!”
王伟的怒喝让江河心神一震,他被王伟拍得想吐。眼见自己实在控制不住,江河管不了礼节,说了声“我出去一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给你脸了!”
江河还没走几步,王伟站起来,二话不说一脚把江河踹翻在地上。
“咚”一声,江河的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桌,剧烈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弯腰,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酒精让江河行动缓慢,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趴在地上。
“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伟走上前,一脚踩在江河背上。
“啊!”
痛感和压迫让江河忍不住叫出声。最令他难受的是肚子里的酒水,被别人一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江河的痛苦取悦了陈浩。
他慢悠悠地放下啤酒瓶,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捋平,蹲下来用钱扇江河的脸。
“臭小子你不是想学卖茶吗,我让你学啊!”
陈浩一下比一下扇得重,最后直接上手扇。
“哥,你就别和这种小兔崽子一般见识!”王伟开口劝着:“别打痛自己的手,让我来!”
江河这才知道原来他俩是表兄弟的关系。
“小兔崽子还想偷师学艺,笑死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浩退后一步,王伟蹲下来取代他的位置,狠狠地扇江河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