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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艳妮在供销社扯布时,玻璃柜台映出七重影子。

她故意用膝盖顶开褪色的红丝绒帘子,让八月溽热的风灌进布料飞扬的柜台。

林正茂的喉结在的确良领口下滑动,像颗卡在生锈轴承里的滚珠。

\"这乔其纱透得像知了翅膀。\"她突然把布料蒙在脸上,隔着半透明的桃红色冲男人呵气。

供销社主任的老式算盘停了,某颗檀木珠子裂了道缝。

白艳妮蹲在河埠头捶打被单时,腰肢扭动的弧度惊散了鱼群。

棒槌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卷到腿根的蓝布裤。

对岸放鸭子的光棍汉们吹起口哨,她突然扯开领口扇风,露出半截水红色胸衣——那上面印着海南岛旅游纪念的字样,被汗渍泡得发黄。

林正茂的公文包掉进河里时,避孕套铝膜包装在水面浮成银色小鱼。

他弯腰去捞的动作太急,老式皮带扣刮破了白艳妮补过三次的裤脚。\"您看这印子。\"

她指着大腿外侧的破口,指甲油剥落处露出个陈年烟疤,\"得赔我块灯芯绒。\"

蝉在柳树上撒尿的时辰,张锦正在玉米地里埋农药瓶。

他数着白艳妮故意留在田埂上的塑料凉鞋印——左深右浅,和穿越前在深圳歌舞厅跟踪过的陪酒女如出一辙。

被碾碎的喇叭花汁液染紫了借据边缘,像块溃烂的胎记。

白艳妮在祠堂偏殿偷供果时,月光正舔着她脚踝的银链子。

林正茂的咳嗽声惊动了祖宗牌位,最上层那块1949年裂开的灵牌突然栽下来,砸碎了供桌上的长明灯。

\"您摸摸,这供果还带着仙气呢。\"她把发硬的桃酥按在男人胸口,芝麻粒顺着中山装扣子滚进阴影里。

褪色的\"劳动模范\"奖状在墙上摇晃,玻璃框里夹着1978年的避孕证明。

张锦在祠堂后窗磨刀,刀刃上的豁口映出白艳妮解头绳的慢动作。

她散发的姿势像在拆炸弹,青丝扫过功德箱上\"破四旧\"的残存标语。

当林正茂的金牙咬住她耳垂时,功德箱里突然传出老鼠啃噬粮票的声响。

暴雨前的闷热让痱子粉味在屋里凝成白雾。

白艳妮对着缺角的穿衣镜试穿新做的布拉吉,后背的拉链故意留了三寸。

林正茂的钢笔尖在农药购销合同上洇出墨团,他数到第七颗纽扣时,发现女人在镜中与自己对视。

\"这料子滑得像没穿。\"她突然转身,裙摆扫落五斗柜上的毛主席瓷像。

裂缝从伟人右脸贯穿到胸口,正好对应林正茂x光片上的癌细胞扩散路径。

张锦在门外数老鼠药的动静停了。

去年今日,他本该在码头接那批走私彩电,却在海关仓库里摸到白艳妮丢在歌厅的蕾丝袜。

此刻穿过门缝的光斑在她小腿上织网,和那夜霓虹灯投在柏油路上的花纹别无二致。

农药仓库的火光腾起时,白艳妮正在晒谷场晾染血的床单。

火舌舔舐夜空的模样让她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激光秀,那些在摩天大楼间跳跃的电子莲花。

林正茂的假牙在火中爆裂,飞溅的瓷片划破她脚踝,血珠滴进晒热的青石板缝。

张锦在火场边缘捡到半张烧焦的b超单,1995年7月13日的日期在余烬中忽明忽暗。

他忽然听见白艳妮在浓烟里哼《夜上海》,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正从灰烬中扒出个铁盒——里面是二十张粮票和三姨1982年的结扎证明。

白艳妮跳上运化肥的拖拉机时,红色纱巾缠住了驾驶员的英雄牌钢笔。

后视镜里,农药厂的废墟正在晨雾中扭曲变形,像张被烧熔的旧照片。

她解开第三颗纽扣散热,露出锁骨下新刺的牡丹纹身——这次用的不是靛青,是混着林正茂金粉的印油。

张锦在县城长途车站掰断老上海表,分针卡在火灾发生时刻。

售票窗口的姑娘涂着白艳妮同款口红,玻璃上贴的《泰坦尼克号》海报还带着海运的咸腥气。

当他摸出最后张四人头时,突然发现钞票编号与当年倒卖汽车时的赃款完全一致。

白艳妮在庙会上试戴镀银耳环时,铜镜里闪过十三重烛影。

她故意将融化的胭脂膏抹在耳后,甜腻的玫瑰香惊醒了供桌下沉睡的狸猫。

林正茂握着钢卷尺的手在发抖,量她腰围时皮革尺标正好卡在六十二公分——正是三姨当年陪嫁木箱的尺寸。

供销社后院的磅秤积满陈年谷壳,白艳妮赤脚踩上去时,铁盘上残留的玉米粒硌出梅花印。

林正茂扶秤砣的手滑过她脚踝,触到那串用避孕套铝膜串成的脚链:\"整八十斤。\"

他咽下喉头的血腥气,\"比去年收购的良种棉还轻二两。\"

张锦在库房撕扯印着俄文的化肥袋,指缝里漏出的红色颗粒竟是枸杞干。

他突然听见白艳妮的笑声穿透杉木板墙,像当年在深圳海关被x光机照透行李箱的瞬间。

墙缝里飘进片染着口红的烟纸,是供销社配给大前门香烟的封签。

\"您这秤砣压着人家头发了。\"白艳妮忽然仰倒在棉花堆上,发髻散开成朵墨菊。

林正茂的老式怀表从中山装口袋滑出,表链缠住她胸前的牡丹纹身。

当秒针划过1978年刻痕时,整座磅秤突然倾斜,秤砣砸碎了墙角腌咸菜的粗陶瓮。

暴雨前的雷声碾过晒谷场,白艳妮在磨坊解开发间的红头绳。

陈年麦麸在气流中飞舞,粘在她涂满蛤蜊油的颈窝。

林正茂的公文包卡在水车转轴间,露出的诊断书被水雾浸透,墨迹沿着\"晚期\"二字洇成毒蘑菇的形状。

\"您说这水磨转够多少圈...\"她突然撩起裙摆踩住磨盘,\"能把旧年月碾成新面粉?\"

小腿肚上陈年的烫伤泛着珍珠色,正是林正茂在厂长办公室打翻保温杯的印记。

张锦在磨坊二楼筛陈年绿豆,指缝间漏下的沙粒混着玻璃碴。

他突然看见白艳妮的剪影映在石灰墙,丰腴的轮廓正与墙上\"备战备荒\"的褪色标语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