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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上过学的龙国人都知道,但凡考试题目,就一定会有重点。

然而到现在为止,考生杨泽即便详细回答了五个题目中的四个,却仍是没有发现这次考试的重点是什么。

不管是对于退伍士兵的安置,还是对于东北工业区的产业调整,无一不是和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有关。

这些问题虽然迫在眉睫,但是在那三位出题的老爷子们眼中,在他们漫长的人生历程中,这些都是在社会发展过程中,领导者必须去解决的小问题。

所以这次考试最主要的问题,并不在这些花钱和时间就能解决的小问题上。

杨泽把答题的时间从当下,拉长到自己整个的未来人生长度里去看,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

当你有三位令后人高山仰止的老师的时候,你用能让他们三位也高山仰止的存在作为参照,即便你答错了几道关键的小问题,但是在大方向上总是不会错的。

让三位帝师高山仰止的存在是谁?

在过去漫长的七十多年中,只有圣人和亚圣才有资格。

以杨泽的出身和他现在所走的商道,他不可能像亚圣一样,为了国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只剩下那位圣人!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杨泽感觉自己的这场考试,多半要考砸了。

小子何德何能,敢和圣人比较!?

就算是他膨胀到了极点,敢比较了,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他又拿什么来比较!?

杨泽此刻很无奈,然而没办法,考试还在继续。

对于苏老太太代表的传承会的诉求,以每年40亿元的赞助金额,乍一看数字很大,可实际上真的要落实到实处,并且让传统文化在吸收了时代元素的基础上发展下去,是远远不够的。

问题出在哪儿了?出在龙国源远流长的历史上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现代社会生活中有哪些祖传的技艺是即将消失的。

要想知道答案就得去调查,就得深入到全国各地去发掘,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把老祖宗的传统技艺给救回来,下一步才是融合元素进行改造和发展。

苏老太太给杨泽挖的坑还算是手下留情了的。

别不信,她至少在大方向上给杨泽指了一条活路:把所有项目集中到一起进行挑选,再通过收徒或者办学,把技艺传承下去。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龙国传统文化中大部分技艺的传承方式,依靠的不是一成不变的流程!不是一个个死板的数据!

靠的是继承者们的悟性和丰富的经验!

不管是武术、医学、还是杨泽所熟悉的制茶,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化,自然也就不存在批量化教学的可能。

那么能标准化么?

答案是不能。

以传统医学为例,名医和庸医的差别,在于个人的悟性和行医的经验。

不同的人得了同一种病,可能用的药方都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药方一样,用药量也是千差万别。

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能实现标准化?

没可能做到的。

所以这道题,除了持续的、长期的投入之外,几乎是无解的。

于是在六位代表考官来出题的老人,以及姐姐霍青青,秘书程向前,是敌非友的赵飞面前,杨泽缓缓靠在椅子上,低下头,闭上眼睛,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是在找那个问题答案,而是在找这次考试中还有哪些特地针对他设置的陷阱。

他身上的优点和缺点都太明显了,所以三位老爷子能针对性的布下陷阱,简直不要太容易。

贪财这一关,他用不计成本的态度,已经过关了:从130亿美元的债券开始,再到后来给海军、给其他科研研究部门捐助的一千多亿元,再到眼下的这场考试中会涉及到的至少五百多亿元的答卷。

好色这一关,明显不在帝师们的考题之内。

所以难道是要考他是不是一身正气?还是考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俗人?

三位帝师只是老了,退休了,他们又不是老糊涂了。

所以陷阱还是设在一些涉及到人性的根本问题上。

比如,民族认同感。

杨泽只要不说,就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不是汉族人。

尽管杨姓是汉族的大姓,可他确实不是汉族人。

这一点,明眼人从他深邃的、明显区别于中原人的眼眸里或许就能看得出来。

他是来自边远山区,而且还是边境山区的少数民族。

尽管他曾经进入训练营,尽管他曾经接触过那么多国家机密,可是这些年,他在红尘中滚来滚去的,沾染了多少毛病,有没有受到一些不良影响,谁也不能保证。

要他如何证明自己的民族认同感?

要他如何在成为实际的世界首富,在拥有对无数普通人的影响力的情况下,证明自己不会做出危害整个族群的事情?

一个人,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证明自己的品格的本质?

总不可能对着国旗宣誓吧?

就算他宣誓,又有用吗?

没有用的。

所以这个陷阱在当下的考试中,依然无解。

更何况让一个人进行自证,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霍青青从弟弟越皱越紧的眉头,察觉到今天还有哪里不对劲。

她看向程向前,以目光询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还没意识到自己也在考试的程大秘书,没能给她任何提示。

她的视线从沉默不语的老人们脸上一一看过去,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她也不能出声询问,因为这样有可能会打断杨泽的思路。

她现在只知道,一向生性跳脱又聪明绝顶的傻弟弟,被人设计给套住了。

她开始有些着急,同时还有些愤怒。

在她即将忍不住要把傻弟弟拍醒时,一直沉默不语,连诉求都没有提出来的徐老太太,咳嗽了一声。

老太太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水杯里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一个让霍青青忍不住翻白眼的、到处可见的字:

静。

就在有人怀疑杨泽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他走近餐桌,伸手指沾水,在徐老太太写下的那个快要消散的“静”字旁,写下了一撇一捺: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