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这神算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些人压根没听过这号人,包括叶晚娇也是一脸懵逼。
她也算是小小年纪走遍半个南北的人,但在路上从未听说过神算子,算卦的骗子倒是遇到不少。
叶晚娇扭头看向淡定喝茶姿态优雅的叶晚清身上,只见她红唇微起,弯腰附在她耳边吐出几个字。
“与叶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瞎子。”
叶晚娇眼睛睁大,刚想细细询问,就听见刚刚一直埋头,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的客栈掌柜拔高的声音。
“神算子,这位可不一般,咱们上面的大事都经他之手算出来的,与灵隐寺的主持,以及钦天监合称西陵三大天师。
听说很多大案就是由他卜卦算出来的,就是皇帝也十分信任这位,在皇宫地位极高。”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不相信的问道:“要是真这么厉害的话,会来咱们这种小地方?”
“那位来不来不知道,但是若是真的来了,那咱们这小县城怕是真出大事了。”客栈掌柜叹了一口气,语气模棱两可,这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
百姓一听,一个个摇头叹气,“那快别来了,就这日子凑乎着还能过下去。”
“没错,刚前几个月水灾粮食被淹缓过来一些,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在百姓心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虽然水患大多在西北,但是他们这边也小规模的被淹了,粮食减产,每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希望在折腾呀。
叶晚娇在一片唉声叹气中跳下板凳,看着叶晚清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虽然她依然很想听一听百姓都在说些什么,但是算算时间 ,叶承安一来一回,驾着马车也该来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们还是去城门口迎接一下为妙。
更何况,叶晚娇很好奇姐姐这句话的深意。
走出客栈,叶晚娇逮住一个人少的时候,趴在叶晚清耳边问道:“姐姐,你那话什么意思?”
“叶家被抄家,就是皇帝听信神算子的谗言而谋划的,他预言叶家若是不除,定会功高盖主威胁到皇室。”
叶晚清的神情看起来波澜不惊,但仔细听,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愤怒。
“好,若是这老头真的过来,看我不揍死他。”
叶晚娇听明白了,原来她们一家人落得如此境地有这神算子的手笔。
来了好,来了好算账。
她现在就怕这神算子不来,若是不来,有机会她也要把这仇还回去。
叶晚清轻笑一声,认真的纠正道:“不是老头,据说神算子今年三十有三,容貌惊人,也可能是窥见的天机太多遭报应了,头花花白,眼睛也看不清了。”
“那是他活该。”
“他亦正亦斜不属于任何势力,三年前就是你出生那会,宛如天降来到西陵国,此后仅仅一个月就获得了皇上的信任。”
“至于他揪出叶家也不知是何意,反正梁子算是结上了。”
一路上,叶晚清难得话多,讲这位神算子的传闻,每一件事都诡异又让人琢磨不透用意,叶晚娇听的尤为认真。
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即中。
*
城门口人来人往,叶晚娇扫了一圈,没看到相熟的叶家马车,百无聊赖的倚靠在叶晚清腿边,手里拿着一根刚从空间里薅出来的狗尾巴草把玩。
空间里,元宝蹦跶的想要出来,被叶晚娇从天而降的一棒槌敲中了脑袋,颓废的躺在草地上生无可恋。
不是她不放虎出山,而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饲养,元宝如今的体型惊人,县城若无端出现一只老虎,必将引起恐慌。
到时候,一些人的目光也会放在她这个小娃娃身上,再想随意行动就难了。
这小老虎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享受,她空间里有山有水,既能上山抓鸟又能下河摸鱼,难道不比外面好吗?
有了封城这一遭,百姓们是既怕又吓,一个个都被憋坏了。
一听城门开了,一个个就像是被放逐的小鸟,提着篮子或家当就行色匆匆的出城了,大多明面上都是走亲戚。
每个人乍一出城的喜悦瞒不过叶晚娇的双眼,她不用猜都知道这里面都是怕被把家底偷了,赶着出去躲几天的。
无冤无仇她偷她们干嘛。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叶晚娇无奈的撇撇嘴。
绝口不承认这伙人是被她吓跑的。
*
梧桐巷,一处偏僻的院落里,早起煎药的老婆子,突然在厨房里发现一个巨大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老婆子先是一惊,然后不知想到什么,跑进屋里走到丈夫的床铺前把人摇醒,“老头子,老头子,你看这些是什么,你的病有救了。”
“这是哪来的?”崔家老头睁开混沌的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崔氏将包袱里唯一一张纸条拿出来,颤抖着手递过去,“这不是,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崔家老头看完闭了闭眼,闷声流下了眼泪,“有人给咱们兰花报仇了,这是好人给咱们的治病钱,老天有眼,咱们兰花终于有人给正名了。”
崔氏一听,顿时又哭又笑,可算是老天有眼,老两口抱作一团放声痛哭。
今年年初,她家男人突然病倒,为了补贴家用,未出阁的女儿在巷口成衣店当绣娘,不曾想有一天哭着跑回来,崔氏扒拉开她的衣服一看,不知是被哪个混小子给欺负了。
老两口就这一个命根子,当即咽不下这口气去报官,没曾想最后竟然活生生的害了女儿。
他们非要说是女儿贪图富贵勾引的,老两口无权无势,出门还要遭人编排,日子愈发艰难。
谁曾想崔氏有一天没把人看住,就那么亲眼目睹女儿被逼的投河,男人的病情一气之下加重,日子没有一点活头。
她一日一日的盼啊,希望在老头子有生之年有人给女儿做主,等老头子挺不住了,她也一根绳子直接吊死在县衙门口,一家子也算是整整齐齐。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与崔家相似的俞及酒坊里,也凭空出现了一笔银子,两户人家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听从了纸条上的建议,连夜雇马车离开了山水县这个伤心的地方。
心里不断感念这位给他们公道的人,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两道如同细丝线的金光没入了叶晚娇的身体里。
*
等待无聊的间隙里,叶晚娇凭借身高优势混进了坐在城门口晒太阳的老人们中,蹲在地上竖起耳朵听这群老太婆讲东家长西家短。
说着说着,有人就说起昨夜县城里闹出的动静。
“你们知道不?昨天晚上咱们这县衙可热闹呢,叶府的地契在丁府找到好几张,而丁府的地契又被下人在张家找到了几张,这三府大半夜闹着让人给做主。”一个围着头巾的老太婆挤眉弄眼的看着老姐妹们,故意卖关子。
“然后呢?这打了丁员外手上的东西还有还回去的时候?”
手里拿着一把瓜子的老婆子眉梢一挑,嗑瓜子的动作不断,叶晚娇悄悄挪动了几步,离着人远了一些。
“这你猜对了,那丁老爷是干嘛的?可是开赌坊的,手里自然不缺打手,到他手里的东西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一个老人插话加入了进来,得了最开始老太太的一个白眼。
老人不慌不忙的端起手边温煮的热茶轻抿一口,就像是说书似的娓娓道来。
“咳,我听说丁员外直接当着周扒皮的面说这些地契是叶老爷在他们赌坊赌输的,压根不承认归叶府。”
“那最后呢?”众人一听,瞬间来了精神,一个个挺直脊背目露热切。
不远处,叶晚清看着和一群手插在衣袖里的老人混在一起毫无违和感的叶晚娇,修长的手指扶住额头长叹一口气。
她刚一打眼的工夫,人已经跑到人堆里去了,小短腿灵活的像一只豹子。
老人家一开口就暴露了暴躁的本性,“吵了一晚上谁也不让谁,地契被周扒皮扣下了,一句会查清楚给一个交代就把人都给打发走了。”
“那这两户人家居然同意?”
“同意不同意又如何,这两家都仰仗着周氏才有今天,就算不看在周扒皮的面子上,他背后的知府大人若是出手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老头子说完摇摇头,“估计这以后算是遥遥无期了,进了周扒皮的腰包里怎么可能在掏出来,反正让他霍霍山水县的富商们吧,别来折腾咱们老百姓就行。”
叶晚娇赞同的点点头,人群里有老人注意到她,“你哪家的小孩,你听得懂我们说的吗就点头,你这小娃娃倒是有趣。”
叶晚娇:“……”
她一溜烟趁人不注意就跑了,这群热情大方又闲得无聊的老人她可招架不住。
在小吃摊上转悠了一圈,叶晚娇左手拿着两根糖葫芦,右手啃着一个威武霸气的龙糖人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叶晚清看她时,她眼珠子还在滴溜溜的转,心里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对于姐姐投来的善意目光,叶晚娇压根没注意到。
折腾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这三位喜不喜欢她送的大礼,这三人真是完全把人性本恶体现的淋漓尽致,她稍稍一出手,就立马忍不住开始狗咬狗了。
这后面还有更精彩等着呢。
不远处,叶家那辆头顶披着油布的标志性马车缓缓驶来,叶晚娇看到赶着马车的正是她大哥叶承安,当即兴奋的挥舞手臂,“姐姐,大哥过来了。”
良久,马车停在城门前,叶承安一个挺身利落的跳下车,看着城门口一人捧着一根糖葫芦吃得正欢的姐妹俩,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这两人安安静静的站在路边,情况应该不算太糟糕,没给他把天捅破就行。
叶承安也是离开后在半路上才反应过来,叶娇娇爱胡闹,而叶晚清又宠着她陪她一起胡闹,万一他就这离开一天的工夫,这两人应付不过来可怎么办。
他两个妹妹可都是娇滴滴的。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叶晚娇真的快把这片天空给捅破了,就等着这几位过来收网呢。
“娇娇,人大哥给请过来了,至于能不能把人救活可就不知道了,咱们先换家客栈进屋再说。”
叶承安停下脚步,车帘被撩开,孟君彦从里面探出头来,手里还捧着一册书未曾合上。
他的画风最近一直这样,自从上次在阴阳城的一家书斋里不小心买到一本兵书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从前的看到书头疼到如今的废寝忘食。
就连孟岚这个母亲都觉得稀奇,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是砸锅卖铁也肯定会给他买兵书看的,也不至于四书五经都看不明白。
几日不见,叶晚娇还觉得有些想念,然而,等孟君眼开口时,她脑补出的大将军形象再次粉碎。
“娇娇,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叫上哥?可想死我了。”
叶晚娇:“……”是她熟悉的那个王东。
孟君彦将手里的书册仔细收好,利落的跳下马车,他身边坐着的宋言白也慢吞吞的下车,两人的画风截然不同。
等他们下车,洛璃那张清瘦的小脸才露了出来,不似之前的皮包骨,但经历蛮夷那一遭,身体一直没养好,嘴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