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而且远徵弟弟是远徵弟弟,朗弟弟是朗弟弟。
他分得清楚。
尽管十年前,他刚刚痛失亲人,突然看到与朗弟弟年纪相反的远徵,多少有点移情的作用。
有为自己找一个感情支柱的想法。
但这么多年的相处,远徵弟弟跟朗弟弟无论是脾气性格模样,都根本不一样,他怎么可能将两者混为一谈。
时间久了,他对远徵,也是真的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疼爱。
只是,朗弟弟是朗弟弟,远徵弟弟是远徵弟弟,在他心里,都各自有一块角落,都是独一无二的。
相互都无法替代的。
说起这个,宫远徵就眼睛泛酸,变得湿润起来。
“那天我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破损的龙灯,就想帮哥哥修好,让哥哥开心,可是我把修好的龙灯给哥哥时,你却发了好大的脾气。”
“后来金复跟我说,那是朗弟弟的龙灯,那缺了的一角,也是朗弟弟不小心摔坏的。”
“还说在哥哥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朗弟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永远都比不上朗弟弟在哥哥心里的位置……”
宫尚角回忆起来,那次看到朗弟弟的龙灯不见了,他很焦急。
对他来说,那是朗弟弟的遗物,绝不能丢失。
然后他就看到远徵开心的提着龙灯找过来,说帮他修补好了破损的地方。
那破损之处,正是朗弟弟弄出来的。
也是他怀念朗弟弟的一个记忆点,一个独属于朗弟弟的印记。
现在突然就没了,被修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当时就发了火,对远徵说:“你就觉得新的一定比旧的好吗?!”
他的意思,并非是拿远徵弟弟跟朗弟弟做对比。
而是那龙灯,属于朗弟弟的印记就是那损坏的一角,若是修好成了新的,还是那个属于朗弟弟的旧龙灯吗?
不是了。
更改过的,就不是原来的了。
宫尚角将这些解释给宫远徵听,并看向金复道:“你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胡言乱语,一会儿回去自己去领罚。”
金复也知道自己笨嘴说错话了。
他本来的意思,只是想安慰徵公子。
告诉他,公子心中永远都会有朗弟弟的位置,因为那是公子的亲弟弟,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而徵公子也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需要攀比,也无需替代。
两者本质并不一样,没必要比较,是可以共同存在的。
结果说出来的话……
当时金复自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现在听宫远徵这么说出来,金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这话确实不对味。
太戳心窝子。
完全跟他心里的想法,和要表达的想法,背道而驰。
害的徵宫主暗自伤心了这么久……
金复连忙拱手道歉:“对不起,徵宫主,是属下嘴笨说错了话,属下认罚。”
宫尚角神色认真的看着宫远徵道:“远徵,在我心里,你和朗都是我弟弟,都是一样的。”
“你从来都不是朗的替身,你就是你,朗就是朗,都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
明笙微微挑眉,难得啊,宫尚角长嘴了。
剧里,宫尚角好几次说话,无论是对宫远徵,还是对上官浅这个新娘,或是其他人,说出来的话,总是容易让人误会。
不会说话,偏偏还不好好说话。
好好的事,说清楚就好,偏偏他要搞神秘,搞嘴毒,戳人心窝子。
可不就造成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宫远徵听到宫尚角亲口解释,承认了他这个弟弟的重要和独一无二,心结终于解开了。
开心的笑了起来,将宫尚角扶到椅子上坐下,确认宫尚角没什么事后,就屁颠屁颠跑回明笙身边。
欢喜的拉着明笙的手说:“笙笙你听到了吗?我不是朗弟弟的替身,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
明笙好笑的说:“嗯,宫远徵从来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宫远徵满眼喜悦和星光的看着明笙,要不是场合不对,明笙觉得他早就黏糊上来,要抱抱,要亲亲了。
但哪怕宫远徵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这么拉着姑娘的手,含情脉脉的对视,眉梢眼角全是遮掩不住的绵绵情意。
在场所有人还是被两人周围,快化为实质的甜蜜和暧昧氛围,给猝不及防的喂了一嘴狗粮。
什么沉重绝望伤感的气氛,瞬间被这碗狗粮打散了。
宫唤羽轻咳一声,出声将偏离的主题拉了回来。
“徵宫主,角宫主,我和商宫主都同意杀了宫鸿羽,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宫尚角脸色肃杀,满含煞气的说了一个字:“杀!”
宫远徵笑容阴狠冷戾的说:“让这个老贼先体验体验我的新刑罚。”
宫唤羽、宫尚角、雪长老和花长老四人,脑海里瞬间浮现茗雾姬那恐怖丑陋,残忍血腥的模样,脸色瞬间变了又变。
宫尚角勉强撑住,不让自己露出什么不对的情绪,他到底在外行走十多年,杀人见血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宫唤羽却有些胃部翻涌不适,脸色泛白的努力吞咽,强忍着欲要呕吐的冲动。
这就苦了没怎么见过血腥,没出过宫门,只会在宫门里作威作福,妄自尊大的雪长老和花长老,这两位老人家了。
一股恶心直冲两人的天灵盖,当场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呕……”
“呕……”
宫流商本来就有些好奇宫远徵说的新刑罚,想着让宫鸿羽受点折磨再死也好。
可看花长老和雪长老如此有失身份的反应,他也察觉宫远徵说的刑罚不简单,不由兴奋的问道。
“是什么刑罚?”
宫远徵似笑非笑的说:“名为人彘,至于什么样的,商宫主可去牢房一观。”
宫流商听言,当即迫不及待的说:“走走,现在就去!”
宫唤羽提醒道:“还有月长老的处置没商讨。”
“对对,”宫流商道:“我听说月长老包庇执刃,包庇茗雾姬这个无锋刺客,也该死!”
宫流商现在早就心理扭曲了,恨不能杀死所有跟十年前事件有关的人。
才不管其中罪名是大是小。
“不可……”花长老强忍着还要继续呕吐的冲动,连忙抬手阻止:“月长老他……罪不致死……不可杀。”
“是啊……”雪长老也急忙道:“月长老说到底也是被执刃骗了……呕……他并非故意欺瞒,是真的以为茗雾姬叛出无锋,一时心善……呕……又加上执刃说情,这才心软给了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哼!一时心善?果然当初无锋的刀没有捅在你们身上,才会如此随意的发善心!”
宫远徵冷哼一声,想到明笙说过的话,斩草要除根。
月长老的儿子,可是被笙笙一刀穿心而死。
就算月长老真是个心软之人,宫远徵也决不允许任何对笙笙不利的威胁存在。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拿笙笙的安危去赌。
所以……
宫远徵眼帘微垂,遮掩了眼底闪烁的冰冷杀意。
月长老,必须死!
宫远徵并没有表现出太迫切的杀意,反而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淡笑道。
“月长老能心软一次,就能心软无数次,你们敢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赌月长老未来不会再因为心软,而坑害到你们?”
“别忘了,月长老可是最偏爱宫子羽的。”
“宫子羽的父亲和姨娘,可都是我们大家一致决定要处死的。”
“你们说,宫子羽会不会因此仇恨我们所有人?”
“月长老会不会觉得宫子羽可怜,暗中帮他?”
明笙暗自捏了捏宫远徵的手,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
宫远徵立马笑的眉眼飞扬,差点没憋住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发现自己欢喜的绷不住表情,宫远徵连忙低头,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也学着明笙,轻轻捏了捏 她的手,表示回应。
宫远徵的话,让在场除花长老和雪长老之外的人,全都重视起来,神色也变得凝重。
自然没有注意到宫远徵和明笙之间隐晦的互动。
也没注意到宫远徵挑拨离间,祸水东引完了后,表情也跟着失去了管理。
宫唤羽想到宫子羽,以宫子羽的冲动和不太聪明的脑子,以及继承了宫鸿羽的自私自利的性子,绝对会如宫远徵所说。
想到这,宫唤羽立即道:“给月长老一杯毒酒吧,让他走的安详些。”
宫尚角点头:“赞同。”
宫流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立马道:“同意。”
宫紫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继续站在宫流商身边当个安静的美少女。
有她爹在,商宫不用她代表表态。
宫远徵唇角扬起一抹笑,故作淡定的说了两个字:“甚好。”
花长老和雪长老见几人再次同仇敌忾,狼狈为奸……
啊呸,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一时间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还想最后为老友博一线生机,几人却没有给两人机会。
“笙笙,都商议好了,我们回去吧。”宫远徵直接无视花长老和雪长老,拉起明笙就走。
一边离开,还一边问道:“笙笙要陪我一起去地牢吗?还是要先回徵宫?”
明笙道:“我先回徵宫,去药房炮制下草药,你自己去吧。”
“好吧……”宫远徵有些遗憾,但想着地牢又脏又臭又潮湿阴暗,笙笙不去也好,便道:“那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和笙笙一起研究新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