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走蓝灵、蓝晶、赵胜,姬羽回到宿舍又失眠了,心里很为蓝灵的遭遇感到心疼和感慨,蓝灵是那么善良那么贤惠的女人,老天爷却给了她那么痛苦的磨难,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姬羽也知道他无法给蓝灵更多的帮助,他不可能放弃许琳去娶蓝灵,苗春燕取代不了许琳,蓝灵就更不可能了,对蓝灵,他除了给予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其他也是爱能莫助。
第二天是星期天,姬羽吃完早饭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洗了,带着那只刮破的新球鞋下了宿舍楼,取了自行车去了市里,路上就觉着天气有些闷热,长袖衬衣有些穿不住了,寻思着修好鞋后去趟百货大楼买件半袖衣服。
到了新华书店近前,看到那个模样超级漂亮的小姑娘,还在路边招揽着擦皮鞋和修鞋的活。姬羽下了自行车,从黄书包里拿出破损的运动鞋,跟小姑娘说:“小妹妹,我的运动鞋破了,能帮我补补吗?”
小姑娘忽闪着两只纯洁无暇水灵灵的大眼,看到姬羽左胸佩戴的校徽,满脸的敬佩:“大哥哥是大学生呢,真了不起。我看看你的鞋,哎呀!这鞋还是崭新的呢,怎么就破了个口子,太可惜了,嗯!补好绝对没问题,可新鞋补个补丁就太难看了,有了,我给你在这个口子上缝一个小足球吧,保证很好看,大哥哥,你那只左脚的鞋呢?一起给我吧,我在两只鞋相同位置都补上一个小足球,对称不扎眼,看着舒服,只收你一只鞋的钱,三毛钱就行。”
姬羽听了非常高兴,他没少为这双穿了一次就被刮坏的球鞋感到可惜,小姑娘的建议很对他的心思,他笑着说:“那不行,缝两个足球就要收两个足球的钱,否则这只鞋的足球收了钱,另一只鞋的足球不收钱,一个脚轻一个脚重走路不得劲儿,你要是收6毛钱,我就回学校拿那只鞋去,要是只收3毛钱,那我这只鞋也不让你补了,我找别人补去。”
小姑娘俏脸笑成了花:“嘻嘻嘻!大哥哥说话可真逗,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生意,行,那就收你6毛钱,我给你用心补,六六大顺,以后大哥哥走路一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小妹妹这话我爱听,就借你吉言了。好,你先补这只鞋吧,我回学校取那只鞋去。”
姬羽放下鞋,骑车子返回学校,半个小时后带着左脚运动鞋过来,小姑娘已经把右脚运动鞋的破口,用均匀的针脚连上了,现在正用黑白小皮革拼凑小足球,非常认真专注,小巧的翘鼻子都有了细密的汗珠。看到姬羽来了小脸又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大哥哥把鞋拿来了?补好鞋还得等一会儿,估计一个来小时吧,要不大哥哥去对面的新华书店看会儿书吧,省的在这里燥得慌。”
姬羽把左脚鞋放在工具箱上说:“你慢慢补,我去百货大楼买件半袖衣服去。”他看了看东南方隆起的云山有些担心:“天气好像不太好,小妹妹,要不你先回家吧,把鞋拿回家去补,我下个星期来取鞋也行。”
小姑娘也看了看天,不太在意:“应该没事的,一个小时就能补好,天气热了,你穿的这双高腰回力鞋太捂脚了,没合适的鞋,会不舒服一个星期,太受罪了,你去买衣服吧,买好衣服回来我就差不多补好了。”
姬羽也觉着不能再穿高腰回力球鞋,甚至连短腰球鞋也不能天天穿,得买一双凉鞋,笑着跟小姑娘说了句:“一会儿见。”就骑着车子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离新华书店有五分钟路程,姬羽存上自行车,就进了大门,衣服柜台在三楼,因为是周日又是换季期间,买夏装的顾客非常多,两个营业员忙得满头大汗也招呼不过来,买衣服不像买吃的,总要试试身材尺寸,成交一宗生意没有十几分钟拿不下来,姬羽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排到柜台前,他倒是没怎么费时间,选了件白的确良半袖,量了领口腰围和长度,业务员给拿了件尺寸相仿的,交钱打包,几分钟完事儿,业务员看着他的校徽附送了数个灿烂微笑。
鞋柜在二楼,又是一番排队挑样式试尺寸,等钱货两清,看看手表已经快到10点半了,在百货大楼足足耽搁了两个多小时,想必小姑娘早把鞋子补好了,姬羽提着两个纸袋,匆匆下了二楼。
刚到一楼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声雷鸣。“不好!”姬羽脸色大变,撒腿就跑,冲出大门就看到天已经成混沌黑暗色,乌云翻滚,狂风呼啸,姬羽急忙到存车处取出自行车,刚把衣服鞋子放进前把车篓里,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儿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看自行车的大爷忙跟他说:“小伙子,先到百货大楼里避避雨再走吧,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等再走不误事儿。”
姬羽说了声谢:“谢谢!”骑上车子就蹿。没理会看车大爷念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话。
顶着六级侧风,冒着连成流的大雨和炸雷闪电,总算赶到新华书店十字路口,看着斜对面的景象,姬羽惊急交加:只见小姑娘躺在路边,全身湿透,一手拉着被大风刮翻的雨伞,一手护着她的小木箱,在嚎啕大哭。
姬羽扔下车子飞奔过去,一把抱起小姑娘,并把她的宝贝木箱提在手中,向对面的书店跑去,书店门口站满了躲雨的人,忙给俩人闪出了个缝隙。
姬羽把小姑娘抱进门厅,放下她的木箱,把她放在木箱上,一脸愧疚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泥水:“小妹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都是大哥哥不好,大哥哥是个大坏蛋,你别哭了,别哭了。”
小姑娘已经停止了嚎啕大哭,只是在抽泣着倒气:“大哥,哥,你,咋才来啊,人家怕打雷,人家害怕!”
姬羽忙把小姑娘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哦,不怕,大哥哥来了,就不怕了,大哥哥保护你,大哥哥没能守时间,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小姑娘擦着眼泪说:“我的小板车被水冲跑了,以后我可坐什么啊?”
姬羽马上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你的小板车,我的自行车也在那边,我一起搬过来。”
小姑娘发愁的说:“可是外面的雨那么大,雨伞也刮坏了,打雷闪电很危险,等不打雷了再去找吧。”
姬羽说了声:“没事儿,反正已经湿透了,你别怕,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向大门外挤去。冒着瓢泼大雨再次来到路对面,在小姑娘修鞋的地方没看到小木车,姬羽忙顺着水流往前找,总算在一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了卡在下水道入口的小木车,姬羽捞起小木车,这就是个一张椅子面大小的木板,下面固定了两根指头粗的铁棍,安了四个滚珠轴承,组成极其简易的小板车。
提着小板车,姬羽返回去把自行车扶起来,车篓里的衣服鞋包装袋已经湿透,还好东西还在,推着车子到了书店门口,把车子上了锁,提着木板车,挤过躲雨的人群,进了门厅,看见小姑娘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两手抱肩,浑身发抖。
姬羽急忙把小板车放在一边,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对附近一个躲雨的大叔说了句:“叔叔,帮忙照看一下这些东西,我和妹妹去去就来。”说完就抱着小姑娘往书店里面走,小姑娘的双手很自然搭在他的两个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哆哆嗦嗦牙齿打颤的说:“大哥哥,我好冷,冻死我了。”
姬羽抱着小姑娘来到一楼图书大厅,找到一个挂着胸牌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营业员说:“大姐,我妹妹让雨淋透了,非常冷,麻烦问下您现在有多余的干衣服吗?大小新旧都可以,我按新衣服价格买一套,衣服裤子都要,给我妹妹换上,我担心这样时间长了她会被冻病。”
马尾辫营业员看着小姑娘皱着眉头不解的问:“这么大的姑娘了,干嘛要哥哥抱?为什么不下来自己走?”
姬羽赶忙解释:“我妹妹的腿有点残疾,走路不大方便,大姐,您要是没有多余的干衣服,请帮我问问您的同事谁有,我出高价买。”
马尾辫营业员脸色一变,带着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合适的衣服,只有一件工作服,好些天没洗了,不大干净。”
“没事没事,是干的就好,我买了,您看能不能再帮我们买一条裤子。”
马尾辫说:“你们跟我来。”带着他俩匆匆走到靠墙的书架近前,又喊了两个同事过来说:“这个小妹让雨淋着了,冷得厉害,我只有一件工作服上衣,你俩谁有多余的裤子,他哥愿意出高价买。”
一个短辫子姑娘忙说:“我有一件裤子,给这个小妹穿大了些。”
姬羽忙说:“大了没事儿,比小了强,我买了。”
马尾辫和短辫子就进了书架和墙间隔成的更衣间,拿出了衣服和裤子。
姬羽不好意思的说:“还得麻烦两位姐姐,能不能帮我妹妹在你们的这个更衣间把她的湿衣服换下来。”
“哦,当然可以。”
“这是应该的。”两个女营业员同声说。
姬羽就把小姑娘抱进更衣间,放在更衣间的连椅上说:“小妹,让大姐姐们帮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啊。”
小姑娘紫青的脸有了一抹血色含羞点头:“好!”
姬羽出了更衣间,第三个披肩发营业员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姬羽说:“同志,你也擦擦头上身上吧,这样你也会感冒的。”接着又在窗台拿了个水杯,从暖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喝口热水去驱寒吧。”
姬羽非常感激:“谢谢大姐,谢谢了。”
披肩发嫣然一笑:“不客气,这没什么?不过你这个哥哥当得不怎么合格,怎么让腿脚不好的妹妹淋雨了呢?看天气不好随便在那里不能避避啊。”
姬羽尴尬说:“是是是!大姐说的对,我确实挺混蛋。”
披肩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检讨倒很深刻。”
一会儿功夫马尾辫和短辫子出来了,脸上带笑说:“好了,你妹妹换好衣服了,不过10分人才的俊丫头现在只剩下三分了。”
姬羽忙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嘴里不住的感谢:“丑俊没关系,别冻病就好,两位姐姐,你们看那衣服裤子多少钱合适,你们说多少是多少我不还价。”
不过一看钱包有些尴尬,钱包里只剩一张大团结和几个一元的硬币,他忙把手腕上的电子表褪了下来说:“我没有多少现金,只有这,噢,一共14块钱,我这块电子表是西铁城名牌,有防水功能,你们看刚才大雨跟泼似地都没淋坏,照走不误,在商店价值50元以上,一起抵你们的衣服裤子吧。”
短辫子笑道:“临时穿穿又穿不坏,借给你妹了,赶明儿个你有空过来还给我们就是了,一件旧衣服而已,就是不还我们,我们也不心疼。”
马尾辫也说:“谁没有遇到难事的时候,搭把手就过去了,这也要线?还要脸不?传出去会被人指脊梁骨的。”
姬羽感动的不行,深深地给三位好心女业务员鞠了躬:“谢谢姐姐们,实在是太感谢了,咱们省城的人真好,处处都能遇到好人。”
马尾辫笑着指了指更衣间:“你就别客气了,快进去看看你妹妹吧。”
姬羽忙把水杯子端上,进了更衣间,看到小姑娘不由乐了,劳动布衣服又肥又长,裤子是蓝斜纹布料,也是宽松的咣当,袖子和裤腿都被挽起来了,不过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失,有些煞白,身上也不再哆嗦了,看到姬羽羞涩的小声叫了声:“哥!”眼圈却红了起来:“谢谢哥哥!”这一声清脆响亮的多。
姬羽忙蹲下把水杯递给她:“快把热水喝了,不烫了,趁热喝,喝完我背你去看咱们的东西去。”
小姑娘推他的手说:“哥,我已经暖和了,你喝,你身上还湿着呢,你喝点儿热水暖和暖和。”
姬羽把水递到她嘴边:“哥刚才喝了,你喝吧,乖,要听话。”
小姑娘这才咕嘟咕嘟的把水一气喝完:“哎呀!太舒服了。这下全身都暖和了。”不料却“啊 — 啊切!”一声打了个大喷嚏。
姬羽心里一沉:“糟糕,到底是冻着了。”过去把背朝着小姑娘:“来搂着我脖子。”小姑娘乖乖的趴了上去,两手揽着姬羽的脖子,俩人前胸贴后背,姬羽才感到异样,小姑娘的前胸好像挺鼓胀的,顶在他后背很有些面团感。
拿起小姑娘湿透的衣服裤子和水杯,出了更衣间,姬羽对背上的女孩说:“妹,快谢谢三个好心的姐姐,她们一分钱也没要我们的。”
小姑娘乖巧的说:“谢谢姐姐们,我以后也要帮助有困难的人。”
短辫子姑娘笑着说:“小妹能这样想我们很高兴,不过你回家要告诉你妈妈好好骂一通这个傻哥哥,还大学生呢,脑子长哪儿去了?下大雨也不知道躲,把妹妹淋成这个样,自己也成了落汤鸡,呵呵呵!”
姬羽尴尬的说:“回家我一定自己领罚,谢谢姐姐们,不耽误你们工作了,改天我来还衣服再用实际行动感谢你们。”
马尾辫笑道:“那说定了,到时候你请我们姐三个吃冰激凌吧。”
“一言为定!”姬羽告别了三个好心的营业员,背着小姑娘向门厅走去。
看车大爷说的没错,这场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外面的雨基本停下了,阳光刺透乌云洒落大地,门厅躲雨的人散去了大半,拜托看东西的大叔却没走,看到这兄妹俩来了才笑着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姬羽再一次为省城人的善良所感动,对背后的女孩儿说:“小妹,雨停了,你家里离这边远吗?我用自行车把你送回家吧,你得洗个热水澡,再吃点儿感冒药,你好像有点儿冻着了。”
“我家在南边市棉纺三厂家属住宅区,离书店这边不太远,骑自行车用不了10分钟就到了,哥,你放我下来,我坐小板车回家。”
“我还是你背出去吧,出了门就是那么多台阶,还得再费事。”姬羽一手托着女孩臀部,一手把湿衣服递给女孩:“你拿着这两件衣服!”然后把修鞋工具箱挂在脖子上,又捡起木板小车,出大门下台阶,来到自行车旁,把小车放在车后架上,又把工具箱放到小板车上,把女孩儿手里的衣服鞋子装进车前篓子里,把女孩放在前横梁偏腿坐稳,然后用工具箱的背带跟后车座的弹簧夹固定绑好,打开车锁高抬腿跨上车座,带着小姑娘向南驶去。
路上停了两次,一次在副食蔬菜商店买了点儿葱、姜、红糖、一斤鸡蛋、两把挂面,花了3块多钱、一斤鸡蛋票和两斤细粮票,还有一次在药店买了一盒速效感冒冲剂,花了1块3角钱。
在女孩儿的引导下,自行车进了棉纺三厂宿舍区,这是一个超大的住宅大院,有数百套标准三间房的小院落,来到女孩家门口,姬羽支上自行车,把女孩抱下车,女孩从脖子上拿出钥匙绳,打开院门进去,院子不大,有三间正屋两间厢房,跟普通房屋不同的是,不论正屋还是厢房,门口都没门槛,也没有台阶,代替台阶的是水泥砖制成的坡面,显然是为了方便女孩儿坐小板车进出特制的。
打开正屋门,进门就是堂屋,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卧室,女孩说西边一间是她的房间,姬羽就把她抱进西屋,里面有床、箱子、书桌、椅子,床很大,是双人床,不过构造特殊,四角都支着用两根角铁焊在一起的矩形立柱,上面焊了横梁和竖架,顶上棚了木板,里面撑着蚊帐,姬羽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坚固的防震床,唐山地震后,有条件的同学家,有不少都在农机站订做这种防震床。
姬羽把女孩儿放在床上,又到外面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把工具箱和小板车拿下来撂在堂屋,在堂屋找到两把暖壶,看看有一壶半热水,就进西屋问:“小妹,暖壶里有一些热水,你先洗洗头,我再给你烧些水你洗个热水澡,换上你的干净衣服,你是在这屋洗还是在别的屋洗?”
女孩儿红着脸说:“外面的两间厢屋里面一间是厨房外面一间是卫生间,我们全家人都是在卫生间洗澡的。”
姬羽说道:“那好,我给你准备一下,你先洗头然后等热水烧好了再洗澡。”说罢他提着暖水瓶去了卫生间,看到里面有一个白色陶瓷坐式抽水马桶,有脸盆架和一把椅子,就放下暖壶把女孩儿抱了过来,放在椅子上,问她:“你自己洗头行吗?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女孩儿脸更红了:“我自己洗可以的,不过得麻烦哥哥帮我把水温兑好,就用脸盆架的盆子兑水就行,我洗完第一遍后,得麻烦哥哥帮我换水。”
姬羽答应着,在盆子里勾兑了半盆不太烫的热水,把盆架移到女孩脸前,又把香皂和毛巾放在她手能够得着的地方,嘱咐她有事就喊他,随后拿着空了的暖瓶,关上门,去旁边的厨房烧开水。
到了厨房,姬羽有些傻眼,厨房里没有烧柴、烧煤的炉子,用的是石油液化气灶,这玩意儿他是第一次见,更别说用了,他从工业基础知识上看过对石油液化气的介绍,知道这东西危险的很,比汽油还危险还易燃易爆,不敢贸然动手,只得到卫生间敲门,听到女孩儿请进的声音这才进去,好在女孩儿还没开始沾水,得知他不会用液化气灶,就笑个不行,让他抱着去了厨房,告诉他先开那个阀再开那个阀,如何快速点火,如何控制火苗大小,看姬羽都掌握领会了,又让他抱着进了卫生间,姬羽用烧水的铝壶烧开了一壶热水,灌进了空暖瓶,余下的水倒进和面的大瓷盆里,接着又烧第二壶,听见女孩喊哥哥的声音,过去给她把脏水倒了,又兑了一盆温水,如此两遍,女孩儿把头洗干净了,那件大工作服也全湿了,姬羽抱着女孩儿到她房间床上,在她的指点下,从衣箱拿了女孩的内衣、内裤、睡衣、睡裤和浴巾,女孩的脸红得像苹果,姬羽也是脸上发烧。
把女孩再次抱到卫生间的椅子上,干净衣服放在她身后的衣钩上挂好,姬羽再次给女孩儿兑上偏热的温水,关上门让女孩开始洗澡,他准备完开水,就开始煮葱须姜末红糖水,这是老家治热伤风的偏方。糖水烧好,他自己觉着鼻子也有些堵,就趁热吸吸溜溜的喝了一大碗,脑袋上立刻见了汗,鼻子也通气了,剩下的糖水盛到大碗里凉着。再次听见女孩叫哥哥,他脑袋上的汗如同泉涌,换洗澡水可不比换洗头水,现在的女孩儿可是全裸状态,他提着热水瓶在卫生间门外说:“小妹,你用浴巾把身体盖严,我要进去了。”
听见里面说:“哥,我盖好了,你进来吧。”这才进去,但还是把头拧向西方背对着女孩儿,倒脏水兑新水。
女孩嘻嘻笑:“哥哥好封建,人家都盖好了,不会跑光的。”
姬羽快速兑好水,说了句:“嘛溜快洗,需要换水再叫哥。”说完就走了出去,到厨房开始煮鸡蛋挂面。
给女孩换了三次水,女孩终于洗完澡穿好衣服,他把女孩抱到堂屋靠北墙的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看到女孩的脸红得像火烧云,就逗她:“你不封建,脸干嘛红成这样?”
女孩儿有些没精打采:“哥,我头有点儿晕。”
姬羽一惊,用手摸了她的头,很有些烫手,暗叫糟糕,这丫头发烧了,怪不得脸红成这样,忙到厨房把葱姜糖水端来,递到她嘴边说:“我刚烧好的糖水,不太烫了,正好能喝,趁热喝了发发汗,你感冒了,有些发烧,喝完糖水再吃碗面条,肚子里有食了,再喝一包感冒冲剂,休息一下午感冒就好了。”
女孩儿乖乖的喝了大半碗糖水,鼻子尖有了细微汗珠,姬羽怕她胃小喝撑了吃不下饭,就把碗拿走了,到厨房盛了一大碗一小碗面条,里面各有一只荷包蛋,端上桌,哄着女孩儿吃完小碗里的鸡蛋面,姬羽自己把大碗面吃了,把女孩抱到西屋床上躺着,给她盖了一床被,想要出去洗碗。
女孩撒娇让他陪在身边说话,姬羽就没再走,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打量女孩的闺房,只见墙上挂着一个大相框,里面摆满了照片,有两位老人抱着年幼女孩的合影,老人应该是祖父祖母或是外祖父外祖母,有青年夫妇抱着年幼女孩的合影,这应该是女孩的父母无疑,还有一家五口的全家福,再有就是不同时期女孩儿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女孩和一个少女的合影,那少女的脸庞,姬羽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以为是以前曾经碰到过,不过照片里的少女很青涩,岁数不过十三、四岁,也不好对号入座,到底没能想出这是谁?
照片旁边贴有六张奖状,看了奖状,姬羽笑着说:“小妹,从上午咱俩认识到现在,都没来得及问你姓氏名谁,原来你叫云朵啊,这个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就叫你朵朵吧?!”
小姑娘答道:“我的小名就叫朵朵,可我还是喜欢哥哥叫我小妹呢,哥哥知道了我的名字,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姬羽走到床边说:“我叫姬羽,是一个女字边一个功臣的臣字,羽毛的羽。”
“噢,是封神演义中周文王姬昌、周武王姬发那个姬。”
“小妹看过封神演义?看书不少吗?”
“我姨姐是图书管理员,我看书很方便的,我腿脚不好有大把时间没事干,就用来看书了。”
“哦,小妹的脚是一出生就这样,还是以后出了事故这样的,还能治吗?”姬羽开始还有意回避女孩的残疾的,见女孩并不忌讳神色坦然,就大胆问了。
小姑娘就伤感起来,眼里有了泪花,姬羽忙说:“对不起,小妹,我不该触动你的伤患隐私,是哥哥不好,咱俩说别的。”
“不,不该哥哥的事,是我想姥姥姥爷了,我出生时很健康,爸妈说我一岁就会走路,两岁时跑的可快呢,那时候爸妈都上班,把我送到邢台姥姥、姥爷家,让姥姥、姥爷照看我,我两岁那年邢台发生大地震,姥姥家的房子塌了,姥姥、姥爷用身体护住我,姥姥姥爷都没了,我捡了一条命,但两只脚的脚踝骨被倒塌的房梁砸碎了,我在两位老人身子下面昏迷了两天两夜,是爸妈骑自行车从燕州跑到邢台把我救了出来,当时急救队的医生要给我截肢来着,我爸我妈坚决不同意,又用自行车把我带回燕州白求恩医院,医院专家给我动了手术,我的两只脚保住了,但国内的医疗条件没法恢复我粉碎的脚踝踝骨,从此我就再也不能站立了。妈妈成天以泪洗面,得了抑郁症,爸爸听人出主意,把妈妈送进教堂成为基督教徒,妈妈的抑郁症才被治好了,我六岁时也进了教会福音堂学习文化和特长知识,一直学了6年,那六张奖状就是我在福音堂学习获得的,安娜嬷嬷说我的文化水平相当初中毕业生,福音堂只能教授我这些文化知识,我就结业回家了,我学习的特长知识是绘画,可是我画的画没人买,爸妈为了给我治脚,把家底都折腾光了,还欠了很多债,我不想在家吃闲饭拖累爸妈,就要求爸爸给我做了工具箱,买了几样工具,给人擦鞋补鞋,在福音堂手工针线活是女孩子们的必修课,要学四年呢,所以我的针线活也蛮厉害的,缝补衣服鞋子不在话下,哥哥,你把我的工具箱打开,看看我给你补的鞋漂亮不?呀,哥哥,你怎么哭了,别为我难过,我从来不为我的残疾难过,就是有时候想起姥姥姥爷才难过的,安娜嬷嬷说,我伤了脚是在赎前世的罪,等我今生把罪孽还清,来生就有好日子了。姥姥姥爷为了救我离世而去,是大爱,去了最美好的天堂,后世会非常幸福,我还清罪孽后,还会再见到他们的,所以我要从容面对我的残疾。”
姬羽早已泪流满面,他掏出湿漉漉的手绢,把眼泪擦干,摸摸刚才倒的开水已经温乎了,就拿出一包速效感冒冲剂,冲进水里化开,搬着朵朵上身坐起来,给她把药水喝了,又帮她躺好,盖好被子,这才坐在床边,握着朵朵的手说:“那个嬷嬷说的话,是一种精神治疗心理病的方法,对你妈妈的抑郁症有效,能让你正视面对残疾不幸顽强生活,这些都是好的,但是我们不能就此认命,还要积极追求更美好的将来,你刚才说白求恩医院的专家认为,国内目前的医疗条件治不了你的脚踝,就是说国外的医疗水平是能治了?”
“美国就能治,福音堂的总部在美国洛杉矶,安娜嬷嬷每年都要回洛杉矶述职,她带着我双脚的x片,咨询过洛杉矶医院的专家,那里的专家说能让我站立起来生活自理,不过至少需要10万美元的治疗费,这相当我们国家人民币100万元,对我家来说,这也是个神话,是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所以我和爸妈也就是听听算了,没把它当成什么希望。”
“一百万人民币?”姬羽也有些晕,不过想到跃进砖厂,赵国平还掉贷款后,两年就能赚一百多万,就觉着一百万也不算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他轻轻拍着朵朵的手说:“小妹,不要灰心气馁,国外既然有这种技术,那中国掌握这种技术的时间也不会遥远了,原子弹、氢弹、卫星技术更高深,我们国家不是照样搞成功了?即使是短时间中国医学界掌握不了这项技术,也没啥大不了的,很可能过几年就能掌握这项医疗技术了,再说美国又不是在天国,太平洋东面而已,只要攒够钱就能去美国治腿,在我们国家赚个几百万也不是天方夜谭,我就认识个朋友,就咱们省城人,他前些年就是个农民,会烧砖,后来从银行贷了300万块钱承包了镇上的砖窑,一年能赚60多万元,再有两三年这个人就能还上信用社的贷款,还上贷款后,每年挣的60万利润就是他自己的。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有信心努力争取,我相信我们也能抓住机会当个百万富翁,那时候哥哥陪你去美国洛杉矶,把你的脚治好,以后你就能跟健康人一样,能够站立、走路、跳舞了。”
朵朵瞪着漂亮的大眼,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珠说:“哥哥,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我还是很开心,你放心,我从没对生活失望过,更别说绝望了,能认识哥哥,我真的好开心,我姨姐就有哥哥,要是有人欺负她,我姨兄就给我姨姐出头报复回来,我很羡慕我姨姐,我最怕打雷,今天上午差点没把我吓死,以前打雷我躲在爸妈怀里还是有些害怕,可哥哥抱着我,我就一点儿都不怕了,真的很奇怪呢,姬羽哥,以后你就当我亲哥哥行吗?”
姬羽一阵心疼忙说道:“行,我家里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妹妹,能有朵朵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做妹妹,哥哥真的很幸运、很开心,对了,我记得邢台大地震是1966年,那时候你才两岁,那你现在岂不是才14岁啊?看着你这小脸蛋,还像14岁的小姑娘,可是你的——。”姬羽突然语塞,说不下去了,暗骂自己说话不走脑子,怎能说人家小姑娘发育早?
朵朵也害羞了,不过却没生气:“哥哥是不是觉得我身体发育的像个大姑娘?小时候我的脚踝经常发炎,一发炎就是吃消炎药和激素,这个松那个松啥的,我的身体就像发面似地长,我姨姐今年19岁,胸脯还没我丰满呢,都是吃激素吃的,这两年我的腿好像稳定下来了,没再发炎,也就不吃药了,身体也停止了继续膨胀,要不我真担心我会长成怪物了。”
姬羽忙转换话题:“你说你看过不少书,不知道你能记住多少?”
朵朵有些小骄傲:“我脑子可好使了,学的东西都能记住。”
“那咱们比比看,谁记得东西多,敢不敢应战?”
“那咋不敢呢?哥哥说吧,比什么?”
“你是妹妹,随你选题。”
“那咱们比记古诗词,唐诗宋词。”
“好啊,你背一首,我就背一首,要不你背上一句我接下一句。”
“没问题,渭城曲,唐,王维: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饮酒诗,看我的,凉州词,唐,王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
俩人你一首我一首的背咏诗词,姬羽越背越来劲,云朵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发沉快睁不开了,姬羽乘势来了一段《长歌行》拖着长音,放慢节奏,没背咏10句云朵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姬羽微微一笑,出了朵朵的房间,把堂屋八仙桌上的饭碗拿到厨房,将锅碗瓢盆洗干净后,打开朵朵的工具箱,看到两只球鞋拇指位置上各补了一只漂亮的小小皮革足球,跟运动鞋非常搭,就好像就是球鞋的商标标志一般,姬羽赞叹朵朵小小年纪巧夺天工的手艺,回头再看自己买的半袖衬衣,心里一喜,这件的确良半袖外面纸袋被淋成了纸浆糊糊,可是里面的衬衣却是装在塑料袋里,并没淋着雨,他忙脱下自己的白衬衣和里面的背心儿,穿上了干燥的半截袖,裤子没得换,没办法,不过俩个多小时的风干,裤子也不是水淋淋的了,凉鞋是塑料的,擦干就能穿,他把高腰回力鞋脱下来,把湿衣服、湿鞋子放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前篓里,把补好的球鞋也放进了车篓。
看看时间已经12点多,朵朵发着烧,姬羽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孩子的脚不方便,又发烧了,万一有什么事跟前没人可不行。
闲着没事儿,姬羽就进了卫生间,看到借来的衣服裤子,就给自己脑门拍了一下,差点儿忘了这个事儿,忙把衣服裤子卷起来塞进黄书包,夹在后座上准备回学校一起洗出来,再次回到卫生间,看到朵朵的湿衣湿裤,索性放盆子里打了肥皂,给她洗干净,朵朵的内衣内裤他没动,这些东西还是等她母亲回来处理比较好,洗完衣服拿出来,正准备凉到院子里的铁条上,院门吱呀一声响,抬头一看,一个中年妇女进来了,正是照片中的朵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