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无溪吃下那块肉之后,周围的水又冷了起来。让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水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他想张口呼叫,但是水却突然呛入鼻腔。他惊恐的挣扎着想浮出那遥不可及的水面,可是脚却好像被某种东西抓住了一般。
宋无溪感到胸口愈发的闷,他不断挥舞着手向上游,双脚漫无目的的蹬着,直到开始逐渐发僵,再无力气。
随着眩晕感袭来,宋无溪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脑子有画面突然放大到无限,又骤然缩小到一个虚无缥缈黑点。他只能听见耳畔传来悠远的摇铃声。
“哗——”
宋无溪被三个糙汉从水里捞出来,他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是灯火流萤的小街,看起来陌生又熟悉,似于梦中的疏离感,但是梦久了,又似曾相识。而他自己似乎身处这条街旁边的一条小河里。
那三个糙汉似乎是包工头,均有着粗壮的胳膊和魁梧的身材,穿着一件被汗水浸渍的工服,一脸的胡渣子让他们看起来不善。
他们头发油腻腻的,甚至打着绺,衣服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痕迹,还带着一股发酸的味道。以至于衣衫褴褛的他们更添几分不修边幅。
对方为首的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将宋无溪从水里捞起,这会儿正喘着粗气,他们围在宋无溪身旁端详起来,随后意味不明的相视一笑。
昏昏沉沉的宋无溪还没看清是何人把他捞起,他下意识想开口答谢。不料,下一秒那三个糙汉就一个拽着他的胳膊,一个抱着他的腿,还有一个捂住他的嘴,以一种干见不得人事儿却怕被人看着的速度将他往旁边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拐。
宋无溪眯眼望去,那巷子里似乎是个窑子。
在这条小巷中,斑驳青石板路镶嵌在房屋之间,狭窄的空间被高耸的砖墙所包围。窑子破旧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吱呀”作响。
这里只有堆砌的木桶与废弃的家具,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和斑驳的石砖,弥漫着长久未散的阴冷气息。
“唔唔!!”
宋无溪如同受惊的雀,他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图谋不轨的拐子了,他想伸手去抓旁边的墙或物,但是一顿折腾下来只是徒劳,他又想用脚去踢那抓他的人,但是对方身高马大的,很轻易的就把他的脚钳得死死的。
宋无溪只觉得脚踝被钳的生疼,一顿颠簸的失重感让他又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身上的那些未痊愈的伤经不起这种过于粗鲁的对待而纷纷撕裂开来,发出火辣辣的疼痛。
宋无溪眼看要被拐入小巷,他干脆直接往那捂他嘴的人手上咬了一口,对方立刻吃痛着放开他。
宋无溪猛地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的身子向前倾,紧接着膝盖一软摔倒在地板上。他的双手迅速撑住身体,以免头部先着地。然而,他的手肘还是不可避免地擦破了皮肤,一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宋无溪跌跌撞撞起身转身要跑开时,对方一人猛的拽住他的发,硬生生将他拖回巷子里。宋无溪难忍头皮被牵扯的痛,他只好咬着牙关,暂时由着那些人。
“放开我!放、开、我!哥们,你们这是何苦呢?唉,我身上可没钱给你们打劫,我只有一条烂命。”
一人用肥硕的手摸着下巴,眼里泛着如阴沟里的老鼠的那般精光,他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宋无溪,那笑意中深藏的戏谑和嘲讽让人感到十分不安:“小爷要的就是你这条烂命!”
脸色铁青的宋无溪只觉得骇人听闻,他迷离的眼神闪烁着不安,微微颤栗的身子一个劲的往角落缩。他的无处安放、伤痕累累的双手不断地搓着衣袖,试图缓解自己这会儿的窘迫与焦虑。
“唔,且慢。别、别这样。你们可瞧清了?我是男的。你真没必要这么饥不择食,毕竟旁边就是窑子。”
“啪!”
为首的那人气恼的往宋无溪脸上扇了一巴掌。宋无溪几乎被这股冲击力快扇晕过去。
“唔......”
那耳光分量不小,宋无溪感到破皮的口腔里传来血迹的味道。他蜷缩着哆嗦的身子,惊愕的捂住脸。胡乱挣扎起来的他被那些人粗暴的按在地上。
“贱人,少特么废话!老子蹲点,就是为了逮着你们这些人。”
旁边的小弟嘀咕道:“要说这河也是稀奇,每隔段时间就凭空出现人来。可惜,好几回都叫那小子捡了便宜。这会儿可算到手了,这道士眉清目秀的倒是好货。反正没啥身份,耍完就卖进旁边的窑子里去。”
宋无溪目光黯淡下来,疲惫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他皮开肉绽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血迹斑斑的绷带缠绕着,令人不忍目视。
在无尽的压力之下,每个人都需要发泄,妓子们就是发泄的工具。
宋无溪在极度自卑之下产生了剧烈的自尊,那些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让他在深夜失眠、反复咀嚼那句话中的每个字。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内里已然千疮百孔。
只有与宋无溪感同身受的己生才会照料他,宋无溪很想呼喊己生的名字,可是己生似乎进不了虚堂......己生帮不了他......
虽然现在这会儿宋无溪被那些人膈应的不行,奈何人多的对方强人所难。对方的手时不时揉搓着宋无溪的yAo,有时还躁动不安的n一下,疼的宋无溪身子一chou一c的。
宋无溪只有对方肩膀高,势单力薄的他只能嫌弃的将头别过,他很想用手捂住脸,以此来掩饰自己面上这会儿的难过,但是他的手被按得动弹不得,他只能忍气吞声、喜怒不形于色。
宋无溪紧抿着嘴唇,鼻翼如感冒时般轻轻抽动,似乎有无尽的委屈在心中酝酿,无能为力的他想说什么,但是只觉得苦涩。
虽然宋无溪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等等渐渐疲惫的他被麻痹得没有力qi去后悔了,但是这会儿他是真恨是悔不当初——他恨自己为何要吃下那坛腐肉。
‘唉,活的这么失败真是抱歉......’
为首的人chuan着粗气将身子压在宋无溪身上,他将头埋进宋无溪的脖颈处用力的yun吸起来,那胡茬扎得宋无溪脖颈很疼很刺痒,宋无溪本能的想推开,但是双手的被按得紧。
慢慢地,糙汉俯身,wen上了宋无溪苍白的唇。夹带着浓烈气息的wen像如猛兽,将宋无溪的呼吸全部吞噬。
宋无溪只能无力地承受着对方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肆虐,每一次的辗转与撕咬都带着痛苦与炽热。
“呜呜......”
痛苦的呻yin从宋无溪唇间传出,却无法减轻丝毫疼痛,凌乱的发丝遮不下他的苦楚,他的身子颤抖的愈发浓烈,额角流下细碎的汗。无奈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在瞬间瓦解。
宋无溪不知人为何要活着,这世界的痛苦与污hui太多了。他也不知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曾经他想挣钱,带着娘亲离开妓院,但是娘亲去世的早,挺不过严冬,等不到来年春。
按着宋无溪手脚的汉子见他无力再挣扎,也纷纷开始宽衣解带。
宋无溪只觉得身上愈发的湿r,他分不清是汗还是那糙汉粘稠的口水或是那不讨喜咸腥的Ye涕。
也许是因为这会儿如干柴烈火,过于燥热。宋无溪的脸上不情不愿的如醉酒般泛起红晕。
宋无溪赤l的上身贴着冰冷的地,褴褛的衣服散落一地,膈得他痛的不止是粗糙的石砖。还有,他身上正气喘吁吁、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三人,他感觉身子痛的发麻。
华灯初上,犹如繁星点点,为无尽的黑暗增添了一份微弱而温暖的光辉,但是照不到阴冷小巷的深处。
朦胧,宁静,安逸的夜色带着点说不出的辛酸。恍惚间,宋无溪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真是愚蠢至极,难寻其解!无碍,我海涵你了,毕竟我懒得跟傻瓜赌气。你倒不必担忧杀人偿命,毕竟这里是虚堂,所见皆为虚幻。
现在,跟我一起杀了他们!”
“可是我手无寸铁,我该怎么杀死他们?”
宋乾言辞犀利而直接,每个字都如同尖锐的箭矢,强势而不容置疑。但是却让宋无溪感到可靠与安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爻共情可纳万物,怨恨也好、淫欲也罢,均为情也。只要这情的人与咱们有关,那么那人或是物就是咱们的东西。
瞧着。”
宋乾并没有完全拿走宋无溪身体的控制权,毕竟他得让宋无溪看着,他不能每次都帮宋无溪解决操心事儿。
宋乾将手轻轻搭在糙汉的脸上,那人兴致勃勃的往宋乾手上顺势的蹭了蹭,唾沫横飞的嘴里依旧叫骂着。
“怎么,小贱货,你想跟老子调情?”
虽然宋乾出现的时间在宋无溪的记忆并不久,但是宋无溪已经大致知晓了宋乾的习性。
宋乾喜欢笑,无论是在打趣时还是生气时,他都喜欢笑,越生气,他笑得愈浓烈。正是因此,宋无溪与己生觉得他是个捉摸不透、很神经质的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尸体在说话。”
宋乾嗤笑着的嘴角挂着轻蔑与不屑一顾,他一字一句道:“脊、髓、剑。”
那糙汉的眼睛突然暴凸起,面上愈发的臃肿,舌上生小刺庖绽出,口唇研裂,两耳胀大,十指甲因缺氧般而青黑。面上的五官流出好几缕殷红的鲜血,脑袋与身体的衔接处如一片薄纸,一触即破。
“哗啦——”
宋乾轻而易举的将那糙汉连着ji髓的脑袋从他那肥泽的身体里抽出。
抽离的瞬间,骨头传来让人心头刺痒“咯吱”的惨嗥声。在一股极大的压力一般后,那糙汉的身体瞬间干瘪下来,抽chu几下后被无声的痛苦所吞噬。
断裂的肋骨与蔫huhu的血管经脉交织在一起,分崩离析、绚丽的血花四溅。弃他而去的不止是他的脊髓与脑袋,还有从伤口处喷涌出形状极不美感的碎块与浆糊状的脂肪。
血的上面飘动着mimi麻麻、一开一合的白沫,坑坑洼洼的倒与那cao汉的脸般配。不过,地上的那坛肉块整体看起来就像是未成形的畸形胎儿与被搅和均匀的五脏六腑,是那么的脆弱而易碎。
漫延开来的血腥味就像是一股深深的niao味,也如尘土般的重浊气息,陈腐而恶臭。这里头夹杂着一股浓厚的硫酸味,令人感到强烈不适作呕。
那把怪模怪样的脊髓剑于瞬间被打磨好,整体长度约二十寸,因被抽出来不久湿lulu的剑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热气。
脊髓剑上面分布着似she虫扭曲蜿蜒的血guan。
那蠕dong着的血管似蜘蛛用囊里沉积已久丝结成的网,沾染上了血淋淋的红与紫。也似因贪婪食欲而xi附在骨髓上的蚂蝗,不过蚂蝗倒是没这般细长,更像是在切细后被碾碎条条红虫。
那脊髓剑握着厚重,刚柔并ji,剑脊宽厚,力量感十足,剑刃锋利,虽不见得森森寒光,但骨白的深沉而晃眼。脊髓剑尖微微弯曲,犹如一钩新月动人心魄。
只是这脊髓剑剑柄上那颗面目狰狞、丑陋的脑dai过于碍眼。
宋乾把脊髓剑在手上随意把玩,嘴角泛起一丝丝恶狠狠的冷笑,他用ji髓剑划开尸体的腹部后,兴奋掏出里头布满血污、白花花的chang。
其余二人虽然不知为首的人为何突然暴毙,他们看着嬉皮笑脸的宋乾神态自若的掏着尸体五脏六腑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们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面色惊恐的神情如同受惊的野兔。待反应过来时,转身就跑。
宋乾将圈成圈的chang子一个甩勾,得心应手的套在了一人的脖子上,平常脆弱的肠这会儿如绳子一般,牢固的拴住了那个人的bo颈。
随着“肠绳”勒紧,糙汉指节发白的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脖颈,妄图缓解这勒绳带来窒息,他的面部肌肉明显地chou搐着,呼吸急促而不均匀,看起来滑稽可笑。
宋乾并不急于杀人,对方同流合污的有三人,这会儿一死一伤。他得把那个快要跑出巷子的人逮回来。宋无溪发现这会儿似活阎王的他现在脑海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什么酷刑等等。
宋无溪感觉这会儿心里好多了,他是觉得痛快,但是他仍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他难得主动跟宋乾搭话:“嗯,我倒是没想到你有这个能力,真是、真是......令人惊叹不已。”
宋乾将多余的大肠当围巾围在脖颈上,他轻笑道:“爱听、多夸。”
宋乾握着脊髓剑气宇轩昂的向逃跑的那人追去:“嘶,真能跑啊,道爷要把你的指甲盖统统拔光,然后把你的牛子剁下来喂给你吃。算了,咱在溪子面前得矜持些,还是都剁掉省事。”
剩下的那糙汉快要跑出巷口时撞见了一个恰好走进小巷的道士。道士一脸困惑的在巷口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什么。
糙汉脚步一顿,指着巷里对着来者惊恐道:“清风道长,救我!这巷里有变态杀人魔!!鄙人与他无冤无仇,他竟然要杀我灭口!”
对于面前这情况,易清风的眼神有些迷茫,他无奈道:“哦?领我去瞧瞧。”
宋乾恰好在这时追了出来。
宋无溪在瞧见易清风也在此处,他才想起为何他会觉得这里也熟悉,因为这里是长乐街。这会儿,易清风看起来很正常,他没有那种可怕的大肠飘带,五脏六腑没有长在外头,也没有两个脑袋。
易清风就是易清风。五官柔和如水,他的目光犹如温暖的阳光洒在晨曦的湖面上,面上是一贯的温柔与慈祥,温润中透露着坚韧。
易清风看了看身后心虚的糙汉,再看了看身上一片淤青红印、体无完肤的宋无溪。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无声的慰藉。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如感到不公而惋惜。
宋无溪见易清风似乎在关心自己,他紧张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身体微微颤抖。
宋乾的眼睛里闪烁着痴狂的光芒,他直勾勾盯着易清风,对宋无溪道:“邪祟,杀了,他死了,尸体就是咱们了,到时可以把他分尸做成武器。”
宋无溪连忙反对:“等等!可是他、他是祖师爷。”
“噢~溪子,他只是你的祖师爷而已。在这件事上,你可没反对权呦。”
宋乾蓄力几步跑上前,举起脊髓剑砍向易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