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冥后背一条自上而下贯穿的伤痕触目惊心，可以用皮开肉绽四个字来形容。
楚景言细心替衍冥将最后一点包扎完，一旁的水盆已经被血水染得通红。
他做完这一切后累极，额头上都爬满了汗。
他轻轻替衍冥将衣服收拢后，把手中沾满血水的帕子往桌上一拍。
沾了水的帕子牢牢黏在桌上。
楚景言被气笑：“自从跟了你，我都成了半个学医的了。”
大病他自然不会看，但处理伤口、包扎之类的，他简直得心应手！
衍冥无奈一笑：“他们怎么样了？”
上次大战之后，衍冥内伤外伤多不胜数。
他昏睡了大半个月，楚景言也寸步不离守了他大半个月，人都消瘦了许多。
今日才终于虚弱着醒来。
楚景言宽慰道：“放心吧，你的两个徒弟早就上蹿下跳，都能上山摘桃了。”
衍冥略微颔首，清冷的目光中又露出担忧，又问道：“他们接受言洛了吗？”
楚景言想到衍冥昏睡期间发生的种种，叹了口气：“正要跟你说呢，两族之间那么深的割痕，哪儿那么轻易就接受言洛……”
“唉，虽然有伏音仙君和余峰主帮着我替言洛说话，但反对的声音还是太多，一人一口唾沫都快把我淹死了。”
衍冥脸一冷，将衣服系好后提着朝狂歌就要往外走。
楚景言赶忙着将他一拉：“你干什么？”
衍冥语气比脸色更冷：“这些人趁我不在，要翻天了。”
楚景言被衍冥的反应逗笑，故意打趣道：“某些人，知道人家言洛身份之后，都快把人家逼死了。现在又是什么反应？开始护短了？”
衍冥沉默良久后，才缓缓笃定说道：“他是言洛。”
说完后，他想到言洛被仙门围攻的场景，心开始作痛，但表情清冷依旧。
他将面前碍事的凳子一踢，扛着朝狂歌就又要往外走。
楚景言笑他的反应，将他一拉：“你听我说完！”
“告诉你个好消息，言洛是个能担大事的。他说了句‘有隔阂就去消除隔阂’后就意气风发地走了。”
“还有一个坏消息，他把司洵一起带走了，以后就剩下我们两个孤家寡人。”
楚景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衍冥：“言洛师弟还给你留了封信，你看看？”
这封信楚景言替衍冥揣了许久，他好奇极了。
衍冥接过信打开后一点一点看去，脸色越来越冷，眉头越皱越深。
衍冥：“……”
楚景言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写了什么？是我能听的吗？”
衍冥快速将信纸一合，恼怒下将信纸往桌上的烛台上一搁，火光快要挨上信纸时他又忽然后悔，他矛盾之后最终将这封信递给楚景言：“算了……帮我收好。”
楚景言见了衍冥这副模样，更好奇了。
衍冥在他试探的目光下，才恼怒说道：“言洛说他要去当魔君，求我以后遇上了别打他……”
楚景言一拍桌，笑得人仰马翻。
门外传来两声客气的敲门声，纪千珏轻声在屋外喊道：“楚师兄在吗？我又整理了新的案卷，想来找你看看。”
楚景言收起笑，道了声“在在在”后，将门打开。
纪千珏怀里层层叠叠，快要抱不下，楚景言赶紧替她拿了些。
两人将高高的案卷垒在书桌上。
书桌上原本还放了不少，都快堆成一座小山。
衍冥问道：“这些是什么？”
楚景言埋在案卷中，缓慢整理，听了衍冥的话，抬起脑袋来回应道：“无涯师兄的案卷啊。”
“连续三场仙盟会……”
“你睡着的时候，赵方仪的那一场已经审过了，公孙掌门避嫌没有去，其他门派更偏向于尊重无极长老的遗愿，留他一命。”
“如今赵方仪被关在琅沧仙门地牢。”
“接下来就是蛮灵萱，再接下来就是无涯师兄……”
衍冥这才注意到楚景言眼下青黑，想必已经为此熬了许久。
他随意拿起一本案卷，正要看去，又听见纪千珏为难道：
“赵方仪那一场，大家都没什么争议。”
“可是接下来蛮灵萱和无涯师兄……仙盟会还没开始外面就已经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衍冥随口一问：“两派？”
楚景言再一次抬头：“一派主张重罚，另一派主张轻判。”
蛮灵萱还是婴儿时便被允无舟抓了去，从小给她灌输她是魔族人的观念。
主张轻判的人认为她是万兽门唯一的幸存，不少万兽门掌门故交都站出来为蛮灵萱说话。
其次便是认为蛮灵萱犯下的行径都是被人有意引导，她在不知全貌下盲目跟从。
主张重罚的人自然认为蛮灵萱残害仙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一点无可争辩。
无涯师兄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主张轻判的人认为是九碧泉宫残害他在先，且他现在失忆，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主张重罚的人又认为他引起骚乱，差点放出允无舟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楚景言光是想想就已经脑袋疼了。
他和纪千珏这些日子忙着整理的，就是无涯师兄成魔后造成的影响。
大到门派小到个人，整整铺满一桌……
楚景言和纪千珏都认为将这一切整理得越清楚，就对无涯师兄越有利。
他和纪千珏通篇看下来，无涯师兄除了引起骚乱、差点酿成大祸外，就是找了整个九碧泉宫和关在琅沧仙门禁地的仲云长老复仇。
好像没有其他更严重更出格的行为了。
衍冥默不作声在书桌前坐下：“我来帮你。”
楚景言疲惫抬眼，拒绝道：“你才醒过来，多休息休息，别管这个了。”
衍冥不答，已经拿起一本，一字一句认真看去。
楚景言摇了摇头，知道衍冥固执听不进去劝。
他手里还有一个名单，上面写了不少人的名字。
他大致看了一眼后又自作主张加上几个人：“伏冥仙君不用说了。伏音仙君，还有余峰主都主张轻判吗？”
纪千珏仔细想了一番后回道：“伏音仙君是主张轻判的，但是余峰主……在轻判和重罚之间犹豫不决。”
楚景言听后平静点头，在余峰主的名字上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