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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香芹追进屋里问道:“大平,温馨在她二叔家呢?”

“招待所。”

“啊?你让她一个人住招待所?合适吗?”

“还有她干妈,没事。”沈烈平说道。

“她为啥没跟你回来?”赵香芹追问道。

“温馨遇到了一个病人,需要连着针灸几天。”

“那你回来干啥?”

“我回来看看你和二平怎么样,还有于占德家的事。”

沈烈平说着话,就蹲在地上开始拆箱子。

赵香芹使劲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

埋怨道:“我们都没事,于占德有派出所调查,你回来有啥用?”

“明个你就坐车回城去。”

“妈,我回去干啥?”

沈烈平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说道:“她治病,我又帮不上忙。”

“帮不上忙你不会陪着她呀?”赵香芹瞪着他问。

“你是她男人,你说你们才结婚没几天,你就把她自己留城里?”

“她又不是小孩,用不着我陪着。”沈烈平懊恼的说。

“欸,大平……”

赵香芹惊讶的打量他几眼,问:“你俩闹脾气了?”

“没有。”

“出啥事了?”

“也没有。”

“那你咋说这话?”赵香芹奇怪的问道:“说啥她用不着你?”

“本来就是,她看病,我能干啥?”

沈烈平别的事不想说,不是信不过家里人,而是怕谁说出去,给温馨添麻烦。

赵香芹琢磨了一下,拽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他对面,语重心长的说:

“大平,妈跟你说,这世上真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

“但是有个人真心陪着,哪怕那人啥也不干,就在那坐着也比一个人强。”

“你明白不?”

“有啥用?”沈烈平莫名其妙的问。

他不明白,一个什么都帮不上的人,待在身边,还能有什么用?

“你真笨啊!”

赵香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又指了指窗外,说道:“你看过菜园子里种黄瓜,豆角了吧?”

“嗯。”沈烈平点点头。

“黄瓜秧结黄瓜,豆角秧结豆角是不是?但是你要是不给它搭架,它就满地乱爬,要么不结果,要么结出歪瓜裂枣。”

沈烈平垂眼听着,隐约想到了什么。

赵香芹又说:“这跟两口子过日子是一个道理,黄瓜秧自个能结黄瓜,黄瓜架连个花都开不出来,那你能说黄瓜架没用?你能让黄瓜秧满地爬去?”

“妈,你的意思我明白。”沈烈平无可奈何的抿抿嘴。

道理他懂,但不是那么回事。

“你不明白,大平,你就是木头杆子,温馨现在就是黄瓜秧,你陪着她让她好好长,她能忘了你?”

“她这小苗正往起窜呢!你现在,啪!撒手不管了,她说不定爬谁家地里结黄瓜去了。”

赵香芹说完一抿嘴,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烈平。

沈烈平想了想,闷头继续拆箱子。

赵香芹叹口气,儿大不由娘!

眼看温馨那么好的媳妇,他怎么就不知道黏糊住呢?

是少根筋?

还是咋的?

他长得这么壮,身体不能有啥问题吧?

这时沈建平走进来,看清箱子上的字,惊讶的问道。

“缝纫机!?”

“大哥,这一台缝纫机很贵吧!”

“一百多。”沈烈平补充道:“温馨买的。”

“嗐,这都是咱家该预备的东西,哪能让她出钱买呢?”

赵香芹惭愧的叹口气。

原计划是想沈烈平结婚的时候买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

可是攒下的一千块钱都给温家做彩礼了,他俩结婚的时候沈家这边什么大件都没买。

“温馨是个顾家又懂事的好孩子。”

赵香芹说完又瞪了沈烈平一眼。

沈烈平把缝纫机组装完,快到半夜了才回西屋睡觉。

他习惯性的把温馨的褥子铺在炕头,刚拿起枕头才反应过来,她没回来。

他抓着她的枕头深吸一口气,三两下就把褥子叠好了。

看着空空的炕头,只觉得心口有股气堵在那上不去下不来。

他躺在炕上想着他爸沈金川说过的话:“夫妻最好的相处之道是成全。”

他就是想成全温馨,不对吗?

他又想到他妈赵香芹说的话:“你现在撒手不管了,以后说不定爬谁家地里结黄瓜去了。”

沈烈平想,肯定是更好的地,她自己喜欢的地。

可他翻了个身,想起之前他家的黄瓜爬到邻居家的园子里,被邻居家摘黄瓜的时候把黄瓜秧都扯断了,就觉得很难受。

万一温馨再遇上周业成那样花言巧语的男人,咋办?

这一宿,沈烈平就像烙饼一样在炕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一早,把调查父亲事故的想法说给赵香芹。

赵香芹沉默了半天,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你爸出事那天我没上水库去,当时就忙着送你爸去医院,队长和来顺跑前跑后帮着办手续。”

“妈知道张会计那时候查出了队长的账有假,想跟你爸向上头反映,结果你爸就出了事故。”

“妈说心里话,这三年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爸是被害死的,派出所来咱们队上调查,我都不敢信队长和来顺会干这种事,这是人命啊!”

“大平,派出所来调查大伙也是说啥的都有,人心隔肚皮呀!

但是人命关天的事,必须得弄个水落石出。”

“我没别的想法,你爸真要是被害死,就得有人偿命,你爸要真是个意外,也别冤枉人。”

“你想怎么做妈都支持,去吧!”

沈烈平出了门。

他挨家挨户去找跟沈金川一起修水库大坝的人询问当时的情况。

有些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有些人说的情景跟温馨的梦境一模一样。

甚至就连沈金川当时说的话也一样。

他说:“这是公家的财产,一定得护住。”

结合温馨的梦,沈烈平确信,他爸是为了保护公家的拖拉机牺牲了自己,不是人为谋害。

而那些不愿说真话的人则心怀鬼胎。

沈烈平把他们的话记下来整理好,让大伙签字按手印。

拿着这份沉甸甸的证词回到了家中。

会计张百成听说沈烈平挨家打听这件事,连忙找了过来。

“大平,你这是要干啥?派出所都调查完啦。”

“张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沈烈平严肃的说道。

“啥?你要给于占德作证?”张百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大平,你是不是疯啦!你不想给你爸报仇?”